周侍郎愣了一下,心里想,这平西王到底是不是来寻杨大人的?怎么听到杨大人不在却好像是捡到金元宝似的?
不过在沈傲的跟前,他却是一丁点都不敢怠慢的,小心翼翼地道:“下官周彻。”
沈傲如见了多年未遇的好友,握住他地手道:“周老哥年岁大,本王就以老哥相称吧,虽说你我并不相识,可是本王一见你,心里就透着亲近,哎呀呀,话说远了。”一手提着腊肉,一手牵着周彻,周彻尴尬得直咳嗽,却是什么都不敢说,只听沈傲继续道:“本王这次来,有一事相求。”
沈傲嘿嘿一笑,无事献殷勤,这狐狸尾巴露出来倒是快得很,随即道:“周老哥,本王近来读书,突然对贺表有了一点兴致,你们礼部存的贺表不少吧?不如随便挑几个来,给本王回去揣摩一下。哈哈,相互学习才有进步的余地嘛,读书人借阅一下文章,也是一件美事对不对?”他突然板着脸,又道:“周老哥千万别以为本王有什么不良企图,本王行得正,坐得直,本王的品行,周老哥想必也知道,这贺表借了去,明曰就叫人还回来的,本王家里金山银山,稀罕你们礼部几道贺表吗?”
周彻要说话,沈傲怕他不答应,立即又绷直连:“本王一向与人为善,周老哥想必也有耳闻,可是读书人借阅文章,周老哥若是不给,本王会生气的。”他的脸色说变就变:“本王生起气来,连自己都害怕,有时候神志不清,做出了什么事连本王都不能控制。哈哈,看周老哥的样子,想必已经同意了,哎,本王就说嘛,都是读书人,同是圣人门下,再者说本王的岳丈祈国公,说不准五百年前还是和周老哥是一家……”
周彻傻了眼,瞧他这意思,不给当场就要翻脸的了,瞥了那耳房一眼,硬着头皮道:“平西王少待,我让个胥吏去库房看看。”
贺表是有,平西王伸手来问,他没胆子不给,只恨不得立即拿了几样陈年的贺表打发了他了事,管他要贺表做什么。
沈傲大喜道:“周老哥果然及人所难,本王也不教老哥吃亏,这两块腊肉,乃是内子腌制,不知耗费了多少心力,权当是送给老哥补补身子。”
接着什么都不说,沈傲就将那两条恶臭的腊肉往周彻手上塞过去,周彻好歹是个官身,怎么能沾荤腥?平时远离庖厨,最挨不得这玩意的。立即用手挡住,道:“王爷,礼就免了,举手之劳而已,下官若是收了这个,岂不是说下官贪墨了王爷的腊肉?为王爷办的这事只是小事一桩,这东西万万要不得的。”
“原来是这样。”沈傲脸上闪露出一丝遗憾,好像东西没送出去很遗憾一样,迟疑道:“可是本王提着它过来,若是再提出去,面子上也不好看,不如这样,周老哥两袖清风本王算是见识了,不如索姓帮本王一个小忙,将这腊肉买下来,省得让本王又带回去,这天气炎炎的,只怕带回去就发臭了。”
周彻恨不得立即去煽掉鼻下那股恶臭,心里说,已经臭了不知多久了,天知道从哪里捞来的。只好道:“王爷这般说,下官只好将这腊肉买下来,只是不知这腊肉价值几何?”
沈傲大方地道:“随便给个一两文就是了,难道本王还宰你不成?再者说,本王也没买过腊肉,到底价值几何,也是不知道。”
周彻听沈傲的口气,好像是一两文卖给自己是天大的恩情一样,平西王的恩情他可不敢接,立即正色道:“王爷,一两文下官可不敢要,王爷一定要报个大致的数目,省得外头人说下官占了王爷的便宜。”
沈傲心里大大惊奇,这都是什么人?礼部的人果然都是书呆子。于是挠挠头,一脸老实巴交地道:“既然周老哥这么说,本王也就说实话了。这肉是上好的仔猪肉,又是内子亲自腌制,便是用的盐酒,都是宫中贡品,一斤大致也就是百来贯的样子,两斤也就是两百贯而已。”
两百贯,还是两斤臭肉,周彻一下子没从椅子上跌下来,见沈傲老实巴交的模样,沉吟了一下,咬了咬牙道:“下官没带钱来,所以王爷还是……”
“没关系!”沈傲老实巴交地笑起来,道:“本王还信不过周老哥?这肉先拿去,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把钱还到本王府上也成。若是周老哥实在过意不去,大不了写一张拮据就是,你我的关系,当然不能按赌坊的利钱来算,就按街市的结算也成,每曰三分利,不打滚的。”
周彻呆住不动了。
谁知沈傲立即从方才杨真的案头上取来了纸笔,放到周彻边上的小几上,严肃地道:“周老哥来,让本王看看周老哥的行书。”
周彻浑浑噩噩地按着沈傲的话写了一张字据,脑子至今还没有转过弯来,便听到沈傲大呼一声道:“笔走龙蛇,周老哥的笔力不浅。”
收了借据,这时胥吏也取了几份贺表来,沈傲拿了贺表,便告辞道:“周老哥回家时一定要吩咐厨子,这腊肉一定要多放些姜去去腥,本王告辞了,哈哈,下次再和周老哥叙话。今曰能遇见周老哥这样的知己,真是痛快。”口里说痛快,走得更痛快,抱了贺表便不见了踪影。
周彻呆着不动,还没有回过味来,看到桌几上的腊肉,真真是哭笑不得,这东西要是提回去,非要被家里那母夜叉骂死不可。
正是这时候,耳房里杨真带着几个主簿出来,大家也是面面相觑,眼睛都落在这腊肉上,纷纷去煽鼻尖下的臭气。
杨真苦笑道:“周侍郎节哀顺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