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显得有些浮躁,虽是春意盎然,可是越来越多的人变得激动起来。那咨议局里自不必说,已是叫骂不停,便是坊间的议论也是急转直下。
士林的非议汹涌起来,很大程度能影响到朝局,眼下所有人也都在等,等沈傲把国书递上去,看看再说。
一些和沈傲素来交好的,这时也会登门拜谒,去劝一下。沈傲只是淡淡一笑,好生招呼。
他绝口不提国书的事,武备学堂不去,鸿胪寺也没去,一心呆在家中歇养,沈傲心里明白,蔡京这种对手,单靠人多没有用,要彻底铲除他,要靠自己。
王府里也有一处池塘,荷塘月色,偶尔传来几声蛙鸣,可惜一到黄昏,沈傲便不敢去了,他怕有蛇。
所以大多这个时候,他都在书房里,读一个时辰书,再回后院去,陪着妻子们吃一些茶水糕点作宵夜,才会歇下。
沈傲的书房,布置得有些凌乱,平时是不许小厮进去的,他放书的习惯不愿被人破坏,虽然凌乱,可是每本书大致的位置他都记得。
宫纱罩里的烛光闪闪,沈傲心静如水地看着书,有时会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一口茶,这茶仍是武夷茶,比其他的茶香浓清爽,更容易提神。
看到了一半,外头传出磕门声,刘胜道:“王爷,泉州那边有人拜谒。”
沈傲放下书,淡淡地道:“请他进来。”
过不多时,一个穿着儒衫的人阔步进来,朝着沈傲深深鞠躬道:“见过王爷。”
沈傲淡淡一笑道:“坐。”
穿着儒衫的人坐在下头,看了这凌乱的书房,不禁笑了笑道:“学生朱时,奉兴化军知军段海大人之命,前来回禀王爷。”
沈傲笑道:“段海这知军做得可如意吗?”
朱时也是笑道:“段大人谨记王爷恩德,常常说,没有王爷,就没有他的今曰。”
沈傲抿了抿嘴,整个泉州和兴化军,如今上上下下都是沈傲的心腹,这些人在兴化军和泉州,也都是海商新政的既得利益者,甚至连福建路的面子都不卖。
沈傲笑了笑道:“东西呢?”
朱时立即拿出一份奏疏,道:“这是段大人搜集的,都是证据确凿,苦主也都寻到了,足足三十多件罪状,请王爷过目,若是觉得没有问题,便可以上书弹劾了。”
沈傲接过奏疏,略略浏览了一下,这里头一桩桩,记载的都是蔡家在兴化军的恶行,刨除十几桩小事,其余的却都不简单,如指使家人打死佃户,又如强抢民女,足足几十件,件件在地方上都是大案。
朱时淡淡地道:“蔡家百口人良莠不齐,横行作恶也是不少,这还只是兴化军,据说在泉州,也有十几桩公案。王爷,若是弹劾上去,只怕那蔡京也保全不住。”
沈傲呵呵一笑,将手上的奏疏放下,用手指着奏疏道:“你当真以为靠这个就能整倒蔡京?”
朱时哑然,道:“怎么?”
沈傲道:“太师的家人犯了这么点事算什么?便是陛下看了,只怕也不会理会。”
朱时脸色一变,焦虑地道:“王爷,这么说段大人岂不是做了无用功?”
沈傲摇了摇头,道:“他做得很好,不过还要劳烦你回兴化军一趟,告诉他,这些奏疏要分开来弹劾,每三天弹劾一份,每份一样罪行,还有泉州知府那边,和段治军商议一下,把握好时间,慢慢地来。”
朱时一头雾水,欠身抱手道:“那学生立即回去一趟,将王爷的话和段大人说清楚。”
沈傲笑道:“也不必急着回去,先在这里歇一天吧,暂时就住在王府里,明曰清早出去逛一逛,该玩的玩,让刘胜来付账。”说着大叫一声:“刘胜。”
刘胜立即进来:“王爷。”
沈傲道:“这是贵客,好生照看着,他是泉州人,想必是第一次进京,明曰领着他去逛一逛。”沉默了一下,又对朱时道:“你在段大人下头做事,想必已经有了功名?”
朱时道:“学生汗颜得紧,到如今才只是个秀才。”
沈傲道:“这一趟把事情做好,本王保举你,去歇息吧。”
朱时称了谢,感激地由刘胜领了出去。
沈傲疲倦地从书房里出来,回到后院,听到几个小厮议论道:“外头又抓了一批读书的,这些人真真是没有王法,不怕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