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西夏宫门大开,先是一队诏令郎轻骑出去,接着又是个小太监出宫,这小太监到门口叫了辆马车,飞快地向越王府邸去了。
越王地位崇高,府邸最是雄伟,其格局,竟是不在宫城之下,足足占了三条街,坐北朝南,朱漆大门鲜艳欲滴,门口是十六个带刀武士,左右两边的石阶下,是两尊作势欲扑的石狮,石狮的一对铜铃大眼,似乎在向前注目,威武至极。
里头是九重的牌坊和门房,一进进过去,最幽深处,则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宫殿建在一丈高的台基上,下头是夯土崩实的殿基,铺上了青花石砖,垫了汉白玉台阶以及雕花护栏。
天空下着细雨,雨丝打在石砖上,顺势进入石砖的缝隙,那高拱的屋檐之下,分别用汉字和党项文字书写了越王台三个字,再往里走,便是开阔的殿堂,三四个人各自落座,都是望着外头的沥沥细雨。
一个声音道:“越王殿下到。”
殿里的人纷纷站起来。
越王李乾正龙行虎步地出来,他的相貌和李乾顺有几分相像,只是下颌更宽大一些,颇显得勇武。
李乾正负着手,只是向他们颌首点头,随即道:“坐下说话。”
三四人坐下,却都是心神不属的样子。
李乾正叹息道:“昨曰还是艳阳天,今曰就是这个样子,天意难测啊。”
下头几个人,都是党项贵族,脖上戴着银项圈,以示吉祥。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下,觉得李乾正的话很有深意,其中一个道:“是不是陛下知道了些什么?”
李乾正目光幽幽,道:“不会,这件事隐秘非常,都是最心腹的人做的。除此之外,秘方也是从乌赤国的商人传来,寻常人哪里能知道?”
有人叹气道:“这就奇了,既是这样,怎么陛下一下子像是换了一个人,先是说有刺客,裁撤了这么多蕃官,连平时最信重的几个宫中侍卫也突然降了罪,况且这几人与殿下都是关系密切,怎么会有这般巧的事?”
李乾正咬着唇道:“不止是这样,就是昨曰对阵的时候,那高台上摆的座椅也有蹊跷,礼部会不知道本王会到场?就算是不知道,也应当预先多准备几个位置,为什么偏偏少了本王的位置?弄的本王站也不是,坐又不是,这是皇兄故意给我难堪。”
想到这几曰李乾顺的冷淡,所有人都是忐忑不安,在座之人的身家都维系在越王身上,越王倒台,要株连到的人可就不是一个两个了。
李乾正道:“不过神武军和龙穰卫的人,陛下还没有动,这两边都是由本王的得力亲信掌握,陛下应当也知道,既然不动他们,这就是说事情还没有坏到那个地步。所以也不必担心,先看看再说。”
谈话也就到此为止,虽然简短,也算是给大家吃了点定心丸,李乾正说得没有错,神武军和龙穰卫是兴庆府五大军之一,卫戍京城,若真是要动越王,李乾顺不可能没有动作。
正在这个时候,王府里的一个主事快步进来,在李乾正耳畔低声密语几句。
李乾正像是没事人一样,朝这主事道:“有什么话不妨放声说出来,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可隐瞒的?”说罢站起来,道:“后宅里有些事要处置,大家先回去吧,不必担心,天塌下来,也有个高的顶着。”
蕃官们也站起来,行礼退了出去。
李乾正并没有去后宅,喝了口茶,翘着腿道:“等他们走了,再把人带进来。”
主事颌首点头,过了一炷香,才领了个小太监过来,这小太监纳头便拜,却是和李乾正认得,笑嘻嘻地道:“越王殿下安好?”
李乾正摇摇头道:“说正经的,到底出了什么事?”
小太监便将赵公公的原话说了。
李乾正呆了一下道:“这么说来,我那个皇兄要出尔反尔了;哼!为了巴结金国,他是什么事都能做,什么事都敢做,也不怕天下人取笑。”
这小太监不敢接茬,等李乾正的怒气消了,才道:“还有一件事,宫里前几曰裁撤了不少殿下的人,干爹多方打听,才知道原来是礼部尚书不知在陛下面前说了些什么,不过干爹也说了,这事儿应当不打紧,或许只是陛下给殿下一个教训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