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卢林的一席话,赵恒的笑意更浓,一双眼眸半张半阖着,突然落在卢林身上:“卢大人的意思是,只要本太子站出来,给番邦使节们撑腰,使节那边,肯定能闹起来?”
卢林言之凿凿地道:“这是肯定的,番邦那边之前受了不法海商的袭扰,如今又要割地,心里肯定怀恨。”
赵恒轻轻地笑了笑,一双眼眸飞快地闪烁了一下,在这个节骨眼上,谁站出来针对沈傲,就能博取清名,更能得到不少大臣的支持,太子没有党,就算有党,那也不过是几个亲信罢了,如今沈傲当权,赵恒已经意识到,若是再不采取行动,迟些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赵恒沉吟了一下,道:“朝廷里,还有谁愿意站出来?”
卢林道:“六部九卿那边有不少,只是无人领头,还是群龙无首。太师现在撒手不管,其实许多人心里头都在埋怨呢,这一年太师处处对沈傲相让,让大家都吃了亏,再让下去,还怎么了得?御史这边,至少有二十几个,都是下官的门生故吏,奏疏也都准备好了。”
这意思是说,只要太子肯挺身而出,到时候一定是一场轰动的局面。
卢林见赵恒还在犹豫,继续道:“这件事,大家都在做准备,那姓沈的回到朝廷,等廷议的时候,若是能临机而动,一起发作,那沈傲便是权势滔天,又能如何?”
赵恒摇了摇头道:“怕就怕父皇那边,到时我这做儿子的在他面前令他下不得台,肯定是要降罪的。”
卢林正色道:“太子殿下乃是大宋储君,如今歼贼祸国,人人得而诛之,今上又为这贼子蒙蔽,太子自该挺身而出,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天下变成姓沈的?”
赵恒听得骇然:“胡说八道。”
卢林正色道:“下官不敢胡说八道,沈傲手掌军权,又通番外,门下走狗何其多也,国朝何曾见过这等人物?今曰之事,与前朝玄宗时的安史之乱又有何异?太子应早做打算,好作未雨绸缪。”
赵恒冷哼一声道:“说他是安禄山,他还没这个本事,可是这个人不除,天下不宁倒是真的,你看他去泉州一趟,杀了多少人?这般的穷凶极恶,本太子岂能和他干休?你先退下吧,本太子自有主意。”
卢林肃容起身,道:“殿下,下官那边还要准备,先走一步。”
说罢,卢林告辞出去,重新上了轿子,直接往家里去。
卢林的府邸占地不小,连片的建筑,比之户部尚书的府邸更大一些,里头是九重九进的院子,一重重步进去,一路过去,仆从、丫鬟见了他,都是低声叫一声老爷,便立即走开。
这宅子虽然富丽堂皇,可是许多地方都蒙上了一层黑纱孝布,卢林脸色铁青,径直到了最里的正堂,刚到门口这边,一个主事道:“二老爷已经进去了。”
卢林只是颌首点了个头,径直走了进去,里头是琳琅满目几十个牌位,黑纱做的帷幔显了几分庄重,供桌上更有不少祭物;供桌的下头,是一个披麻的男人,低垂着头跪在那里,用手掐着自己的大腿肉。
卢林由人换了孝服,恭恭敬敬地步过去给那许多牌位上了香,便跪在男人的上首,眼眸终于现出一丝悲恸。
边上的男人看了他一眼,恶声恶气地道:“大哥,父母亲族的仇,你为什么还不报?那沈傲杀了咱们卢家满门,到现在,连尸骨都讨要不回来,咱们就这样算了?”
卢林阖上眼,仰着头刻意要回避这男人的目光,只是慢吞吞地道:“时候未到,二弟少待。”
这人将手握成拳状,狠狠地往地上砸了下去,恶狠狠地道:“还要到什么时候?不杀沈傲,我们还有什么面目做人?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当曰我是亲眼见到校尉包围了咱们卢家,把人一个个提出来,若不是父亲让我先走,或许我也已经死了。大哥,实在不成,我们便买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