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到这样的人,看守的笑比哭都难看,就好像一个小朋友对另一个小朋友说,我家里有根吃剩下的冰棍棍子,你要不要?另一个小朋友不要,于是被小朋友狠揍一顿,被打的小朋友强忍着泪水说:“要,要。”于是打人者笑嘻嘻地说:“算了,冰棍棍子都不给你。”
逗了一会看守,那一边已有推官发了签下来提人了,沈傲站定,道:“诸位,我要过堂了,大家保重。”
过了堂,该充军就充军,该发配就发配,反正再和几个看守都没有了关系,看守们大喜,立即道:“大人保重。”
沈傲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袖中抽出一沓钱引来,给看守们发钞,一人一百贯分发下去,道:“幸得诸位照顾,这点钱,小小意思。”
只有这句话最是动听,看守们见了钱,再多的不愉快都烟消云散,这一下是真的笑了,纷纷道:“大人太客气,客气。”
沈傲挥挥手:“不客气,不客气,在下有的是钱,拿去花吧,说不定往后我再去大理寺,还要你们照顾呢!”
沈傲被押到了刑部大堂,左右看了看,发现来的人还真不少,除了几个主副审官,分别是蔡京、王之臣、姜敏三人,其余的王公大臣琳琅坐在堂下,或看着沈傲精神奕奕,有剜着他恨得牙痒痒,还有几个不知从哪里拉来凑数的,捏着胡须还在打盹,听了动静,才摇着脑袋张开眸来,精神一振,好戏开场了。
卫郡公石英和周正皆向沈傲投来目光,沈傲见了他们,只朝他们点点头,意思是叫他们不必担心。他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一会,最后落在晋王赵宗身上,赵宗看着他捋须窃笑,朝他眨眼。
沈傲心里啐了一口,这家伙跑来,准没有好事。
接着有许多人站起来,纷纷有人道:“沈大人无恙。”
沈傲抱拳回礼,虽是受审,可并没有革员,大人二字,沈傲还当得起,更何况刑不上大夫,未判罪之前,他还不至于是犯官的身份,因此这场面就有些热闹了,和沈傲相熟的,占了会审的一半,这么多人突然起来,一阵阵哄堂见礼,声势不小。
王之臣、王黼几个只是捋须冷笑,颇觉得有些不自在,恰在这个时候,蔡京也笑吟吟地道:“沈傲风采依旧,可喜可贺啊。”
沈傲朝他行礼,道:“蔡大人老当益壮,下官见过大人。”
蔡京呵呵笑着压压手:“不必客气,待会儿就要开审了,老夫奉了钦命,若是有得罪你的地方,你不要见怪。”
沈傲笑了笑道:“下官不敢见怪。”
蔡京颌首点头,微颤颤地坐下,正色道:“来,给沈大人看座。”
立即有人搬了小凳子来,请沈傲坐下。
衙中顿时安静下来,到了这个时候,好戏算是正式开锣了。不过到底会审的结果如何,却是谁都没有把握,这虽只是一个会审,在座之人都是心怀鬼胎,可是任谁都明白,这场会审,干系着整个朝局,作为旧党新晋干将,沈傲一旦定罪,其后果不可预料。可若是咸鱼翻身,在座之人就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家伙了,据说此人犯的是欺君大罪,连这个都能脱身,那么他的能力、在官家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况且这一趟宗室的王爷都来了,就是三皇子也赶了来,虽然只是坐在人群中,并不显山露水,可是这背后到底揭示着什么,却让人更加看不懂。
历年以来,会审的犯官不计其数,可是能引起这般大动静的,唯有沈傲独一份,不但坊间热议,整个汴京官场、王公都牵涉进来,颇有些打擂台的架势。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待众人纷纷坐下,蔡京便一直保持着肃静,合着眼,一副万事都不关心的样子。
蔡京的态度看在王之臣眼里,王之臣已经会意,冷笑一声,道:“堂下何人?”
“下官沈傲。”
“沈傲,你可知罪吗?”
“愿闻其详!”
“哼,明明是你受审,却还要问我,你若是从实招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抵死不认,待本官上了证人、证物,看你如何狡辩。”
沈傲风淡云轻地坐在堂下,面露微笑:“王大人说什么,下官怎么听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