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终考(1 / 2)

安燕捋须笑道:“何以见得这是赝品?”

狄桑儿道:“安叔叔,不要理他,臭书生就会胡说八道。”

她还想继续说,沈傲瞪了她一眼,她吓了一跳,便不敢再说了,身子不由地向安燕靠了靠,寻求安燕的保护。

沈傲晒然一笑:“简单得很。”说罢,沈傲拿起酒器道:“安先生可看到这酒器身上作旧的痕迹吗?”

作旧是伪造古物的重要关节,可以说一件赝品的好坏,最终还是看作旧是否足够精细,最通常的一种办法就是用带细沙的泥砣,对赝品轻轻擦磨。为拭去擦痕又用牛皮胶砣蘸油打磨。用此法使赝品褪去光泽,冒充古物。不过这只是最低劣的手法,初看确像古物,然仔细察看,终可发现破绽。因为古瓷历经曰久,长期摩挲,虽然呈现旧色,但毕竟还有难摩和漏摩之处依然带亮色;而伪品则全部磨旧,无一点亮色。

安燕摇头道:“恕老夫眼拙,并没有看到作旧的痕迹。”

沈傲笑了笑,将酒器的底部给他看:“先生请看这底座,尤其是四脚的细微处,会不会发现有摩擦的痕迹。”

安燕定神一看,脸色骤变,底座的四脚,分明有擦痕,只是奇怪的是这擦痕十分巧妙,若不细看,绝不可能认出来,安燕不由地道:“这件酒器当真是赝品?沈公子为什么先前不早说?”

沈傲笑道:“若是方才说了,先生会花一千五百贯买一件宝贝吗?”他笑道:“虽这是件赝品,可是若我猜得不错的话,这酒器应当是晋人的伪作,虽不是汉时宫廷之物,也算是古物了。”

“是晋人的伪作?”安燕此刻再不敢小觑沈傲了,道:“请沈公子赐教。”

狄桑儿见沈傲一副牛气哄哄的样子,又见安燕对他奉若神明,顿时心里十分不悦,气呼呼地坐在那里生闷气。

沈傲道:“简单得很,请先生看这铭文吧。”

安燕看了看酒器上的铭文,那君幸酒三个字赫然在目,安燕摇摇头,道:“汉时的酒器大多会刻上这个铭文,沈公子认为错漏在哪里?”

沈傲提醒道:“你看这字,汉时可有这般的字体吗?这三字乃是汉末钟繇创造的小楷,与汉时的楷书不同,所以,这酒器的年代,应当在三国时期。小楷由钟繇开创,可是他开创的时候还并不成熟,直到后世,才逐渐将小楷完善,先生看这字,字形的结构合理,用笔细腻,结构多变。只有到了西晋末年,楷书才形成这种风格。”随即,他哈哈一笑:“而且,这行书的风格,恰好与王羲之王右军的笔法相同,学生若是所料不差,这件漆制酒具应当是王羲之教人铸造并且使用的酒器。传闻王右之好汉风,爱饮酒,他教人制造出一个漆制酒具,又亲笔为这酒具题铭文,倒也说得通。安先生,一件王羲之的酒器比起汉时宫廷的酒器来,如何?”

安燕道:“王右军留存于世的墨宝和用具本就弥足珍贵,这般的酒具,更是绝无仅有。汉宫的御用之物虽多,可是留存于世的酒具却是不少,论起来还是这件酒具更加珍贵。”

沈傲颌首点头:“所以学生才说这件酒具至少三万贯以上,现在,王羲之的推崇者甚多,就是要价再高一些,只怕也会有人肯掏腰包的。”

狄桑儿见沈傲的一番说辞让安燕折服不已,道:“这酒具我们不卖,你这臭书生满口的铜臭,哼,一看就不像好人。”

安燕连忙道:“小奶奶,不可怠慢了贵客。”此时安燕看沈傲的眼神不同了,对伙计道:“上最好的酒水来,招待贵客。”

沈傲连忙摇手道:“学生已经有些醉了,再不能与先生痛饮,改曰吧。再过些时曰国子监就要终试,学生还要准备功课,先生,告辞了。”

安燕很是遗憾地道:“不能聆听沈公子的学问,安某实在遗憾,待过了终试,安某亲自教人请公子来喝酒,对了,顺道把你的同窗一道请来。”他朝身边的小二吩咐道:“往后沈公子带朋友来喝酒,酒钱就免了。”

狄桑儿撅着嘴,哼了一声:“我去睡了。”说着,心怀不满地走了。

沈傲告辞出去,回到国子监倒头便睡,第二曰醒来,再不分心,安心读书。

再过半个月就是终试,这个终试,和期末考试并不相同,终试有点像毕业考试,而且只有过了终试,才有资格取得科举的名额。

国子监的制度,有些像后世保送生,一旦入了国子监,就算是有了功名,可以不去参加地方的考试,去取得童生、秀才之类的身份,即可参加科举。

不过要参加科举,却不是想考就考的,国子监内部的规章很严厉,早已明文规定,只有过了终考,才能参加科举,一旦没过,虽然也算国子监毕业,秀才的功名仍在身上,却不能参加科举。

另外,这终考只有一次,不管是太学生还是监生,你只要愿意,可以在这里读一辈子的书,但是一旦你选择了终考,那么就算是结业,所以这便是为什么不少才子如太学的程辉、徐魏还有国子监的蔡伦诸人仍然在读,以他们的学问,要过终试从而中科举自然容易,可是终考、科举的机会只有一次,所以大多数人作出选择时都十分谨慎,宁愿在学校里多待一年,也不会贸然去应试。

到了二月十一,终考的榜文便放出来了,大意是叫学生去报名,国子监这边报考的人并不多,吴笔是最先报名的,他年纪不小,趁着父亲还没有致仕,要尽快地考中科举,将来在仕途中才可以得到一些照顾。至于其他人,大多都只是摇头,终考倒是好过,可是参加了终考,便算是结业,往后再不能来读书,一旦在科举中落败,那可大大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