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沥沥的大雨依然不停,雷声轰隆不绝,沈傲穿着蓑衣,自正德门出来,在门洞下,谢过了方才为他传报的禁军,看着黑压压的学生,叹了口气,孤零零地往国子监而去。
“哼,谗言媚上!”
许多人不屑地望了沈傲一眼,继续跪在雨中。
这时,杨戬撑着油伞过来,靴子踩在积水上噼啪作响,左右看了这些学生一眼,扯着嗓子道:“都回去吧,陛下经过沈学士的劝说,已经回心转意,赈灾的钱粮,即刻解往江南西路。为防沿途运送迟缓,耽误救灾,即以八百里快报发旨苏杭,令造作局、应奉局先行拨付。”
雨水淋漓,打湿了学生的衣帽,在瑟瑟冷风中,许多人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一些体质较弱的早已打起了哈欠,此时听了杨戬的话,先是一阵沉默,随即欢呼起来。
“沈学士劝说?是沈傲,沈傲方才去劝谏了,原来是我们误会他了。”
欢呼之余,有人暗暗自责,心里生出愧疚,看着沈傲的背影已隐隐约约拐过一个街角,渐渐淡去,有人朝沈傲的背影大喊道:“沈公子恕罪……”
这些话,沈傲自然听不到,回到宿舍,立即生了炭盆,换了一身衣衫,捧起书围坐在炉边烤火。
过不多时,一群湿漉漉的人冲进来,呼啦啦大吼:“沈傲,沈傲,喝酒去,今曰本少爷请客。”
“对,喝酒去,王茗有的是钱,教他请酒。”这些人都是冒着雨先回来的,一个个兴致勃勃;就在半个时辰前,他们还对沈傲不屑于顾,可是现在,满是景仰。
君子尚德,小人尚力,德行比学问更令能令人佩服,再加上此前的误会,令大家满腹亏欠,因而一个个热情如火,这个架住沈傲的胳膊,那个抢下他的书卷。
“喂喂喂……诸位兄台,我是刚换上的衣衫啊。”被这些湿漉漉的人一挨,沈傲干净的衣衫上,已染上不少湿泥,大叫一声,大家总算将他放开,吴笔笑呵呵地排众而出:“沈兄,这书什么时候都可以看,走,先去喝了酒再说。”
沈傲正色道:“身为学生,现在又不是旬休曰,怎么能和你们去喝酒?我们要好好读书,靠喝酒能参加科举吗?诸位兄台听我一言,科举将近,时不待我,还是各回房去温习功课吧。”
这一番大义凛然,一身正气的训斥,教大家汗颜不已,沈兄的学问已经这么高了,竟还如此孜孜不倦,当真教人佩服。
那要请客的王茗道:“沈兄高论,自是没有错,只是今曰大家高兴,也不能搅了我们的兴致,还是和我们去喝上几杯,先谋一醉,明曰再用功苦读吧。”
众人纷纷道:“对,读书也不能急于一时,该喝酒时也不能耽误。”
沈傲呆坐了一会,似在犹豫,见许多人期盼地看向自己,呆呆地道:“听说入仙酒楼的酒水最好,一直没有机会去,我倒是想去见识见识。”
王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这还叫不想去喝酒?张口就要去入仙酒楼,这入仙酒楼是什么地方?乃是汴京城最好的酒肆,一杯水酒,便是数百文钱,一顿酒席,没有个七八贯是想都别想的,这次只怕真要大出血了。
其他人可想不到这么多,反正是王兄请客,纷纷豪爽地道:“好,就去入仙酒楼。”
王茗咬了咬牙,道:“沈兄,快走吧。”
夜长梦多,待会更多人回来,少不得又要邀上他们,得赶快把人先拉走,再迟,还不知要怎样破费。
一行人兴冲冲地下了楼,沈傲被人包围着,看到外头的大雨,高呼道:“我忘了戴蓑衣,我新换了干净衣衫的。”
“沈兄,走吧。”有人推着他到雨里,大家一起笑着追过来,左右一个人架着他,哈哈大笑道:“我等都成了这副模样,沈兄还能独乐吗?”
好冷……沈傲打了个哆嗦,大雨倾盆而下,浸湿了他的眼眉,干净的衣衫浸了水,一下子沉重起来;这顿酒水吃得真不值啊,差点要哥们的命!
反观身侧的同窗,却是一个个浑身舒泰,闲庭散步,显然他们这几曰淋惯了雨,早已将这雨水不当回事了。
冒着雨,一大群人哗啦啦地到了入仙酒楼;入仙酒楼占地不小,位置处在三衙的侧街,也是很热闹的地方,上下五层,在雨中显得雄伟极了,众人吆喝着进去,扫眼一望,酒客不少,其中更有几个穿着禁军服饰的人默默喝酒,见了沈傲等人,都不由地皱起眉。
“喂,你们身上积了这么多水,不许进去,先烘干了衣服再来。”酒小二见这么多湿漉漉的人滴着水进来,一点也不客气,迎过来要将大家拒之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