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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人杰见自己大胆开口,还真得到了说话的机会,赶紧道:“小民许人杰,是白水的一名米商,小人有几句话,想给几位官老爷汇报一二……那白水朱八,据在黄龙山中,极少外出,偶尔出来一次,也不敢与官兵为敌,从来不敢攻占城池……据此推断,此人应该也有向善之心,若天使(民间对钦差大臣的尊称)搬出皇上圣谕,晓之以理,此人应该会欣然受抚才对。”
他这番话,就是明摆着不同意杜文焕的意见了,杜总兵心中大怒,哪里来个小米商,居然也敢和我作对?没见我一拳揍飞了曹宝相吗?你也想挨揍?
他瞪大眼睛,怒目直视许人杰,正想走过去一拳。却见许人杰的身子一缩,转身去扶地上的曹宝相,这个小动作使得许人杰变成了背对杜文焕,这就不太方便出拳去打了。要知道杜文焕好歹也是==朝廷的总兵大员,断没有从背后出拳去打一个贱民的道理。
他心里不由得恨得牙痒痒的,暗骂:这家伙倒是有点小滑头。
曹宝相被许人杰扶了起来,捂着鼻子,他先对着许人杰投来了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才撑起面子道:“这位米商说得没错,这白水朱八,甚少出来扰民,常年累月龟缩山中,看来他也不像那种穷凶极恶的悍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说来归降,何需动兵?一旦动兵,难免有所损伤,颇为不美。”
按说他被人打了,应该起身立即找回场子才对,但是他官职太小,为人又怂,哪敢去找杜文焕说嘴,只好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这两人轮翻这么一说,就轮到御史吴甡考虑了,他沉着脸,仔细思索起来。文人嘛,难免多些书生气,少些血腥味,这就是以前说过的屁股问题,他的屁股是坐在读书人这一边的,一考虑问题,思维立即就向着“不打仗”的方向歪,自古以来读书人就少有喜欢打仗的,在对待流寇的问题上,文官集团就喜欢主抚,武官集团就喜欢主剿。在对待敌国侵略者时,文官集团就喜欢主和,武官集团就喜欢主战。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前面的几项都是文人的最爱,只有这最后的“平天下”三个字,文人不甚感冒,尤其是这明朝的文人,一说起打仗,个个都是“切”一声了事。
吴甡将脸sè沉了沉,正思索中。
那边的许人杰突然用不大不小,刚刚好让吴甡能听到的声音嘀咕了一句:“打仗是要钱的……”
吴甡听着这句话,心里就是咯噔一声,在场的没有人比他清楚,要从皇上的手里讨来这十万两内帑是多么的困难,他低声对着杜文焕道:“杜将军,咱们军中的赏格是怎么定的?”
杜文焕挺奇怪他为啥问这个,于是答道:“拿回一个流寇的首级,赏五银。”
吴甡心里默算了一下,据说白水朱八的山寨里有流寇七八千人,这如果全部剿灭了,岂不是得赏出去三四万两银子?他从京城带来的十万两白银,在招抚神一魁之后已经花掉了大半,现在余下的不到两万两,这怎么够?
吴甡的脸sè变得有点异样了,他抽了抽脸上的肌肉,沉声道:“杀一流寇,赏出去五银,但我招抚一个流寇,只需要花一两银子不到……这……果然是剿不如抚啊。我意已决,杜将军,你且按兵不动,就在这白水城里驻扎几rì,我派人进山去招抚那朱八试试。”
杜文焕听了这话,心里顿时不高兴了,上次在洛川,朱八用斥候将他戏耍一番,他还记着仇呢,这次带了五千大军来到白水,军中还有两百jīng锐的神机营,对付区区一个山贼还不是手到擒来?就算朱八yīn谋诡计再多,又怎敌朝廷堂堂之师?他本想趁机此会,将黄龙山寨碾为平地,报了上次的一箭之仇,没想到这仗却偏偏打不起来。
“哼!”杜文焕怒哼了一声:“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人根本就不可能受抚,若是因为你们执意要招抚而贻误了战机,我会向皇上参你们一本。”说完之后,杜总兵将袖子一拂,转身就回了自己的军营里去。
吴甡也没去理会他,要知道主抚派和主剿派,本来就是两个水火不容的流派,没必要给对方面子,他抬起手来,对着曹宝相招了招道:“曹县令,你这就去找几个熟悉黄龙山地形的向导来,我亲自修书一封,派个胆子大的人进山去招抚朱八试试。”
许人杰嘿嘿一笑,心中暗笑:暂时打不起来了,这派去招抚的人进山出山,又在寨子里住上几rì,就可以为山寨争取到许多时间,咱们预定的三个月时间,这一下起码拖过一个月去,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接下来看朱八哥怎么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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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龙山寨里,依旧是一片平静祥和的味道,除了偶尔从山顶的练兵场上传来的“嘿哈”之声,这个山寨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小城镇一般。
朱元璋计算着rì子,距离西路义军受抚已经过去了二十天了,再拖两个月零十天左右,情况就会变化得再次对义军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