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马将军道:“大将军。这首曲是为大魏太尉孙德达而奏。”
伯续道:“仆听过魏国孙德达之名,芍陂之役。”
费氏轻咬贝齿、忍住那莫名的感伤,“孙太尉呢?”
马将军的声音道:“薨了,两天前,大将军刚收到洛阳来的消息。”
两天前,正是秦亮拜谒她父亲灵位的那天,当时秦亮在灵位前跪坐了良久。也许他感伤于知交半零落,也包括费文伟罢。
一曲罢、琴声停息,几个人才继续迈步往北走。不过马将军没有带兄妹二人去阁楼,径直去了另一道门楼前。
马将军与门楼旁穿甲胄的武将见礼,言谈了两句,然后转身说道:“蜀国主就住在此间庭院,庭院中只有将士、没有女眷,伯续请罢。”
伯续还礼,看了一眼费氏。马将军道:“蜀国主长子住在另一个地方,我们会引女郎过去。”
先前刚进县寺大门时、长兄就说过,大将军去过费家,还都见过面。因此大将军的属官、不会为难费家人,伯续便点了一下头,跟着武将走向门楼。
费氏转身欲行。她心里已有点犯愁,一会见到了太子,该怎么说?今天此行确实仓促,因为皇后突然派人过来、长兄也是临时要来县寺,所以费氏也没有经过周全的考虑!
就在这时,阁楼后面的砖石路上,一个身穿青袍、长壮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内,那不是秦亮是谁?
秦亮还穿着那天的青色袍服,不过应该洗过、又换过了,毕竟天气热。而且秦亮出征在外、不可能带太多衣裳,大概只有那两身常服换来换去。
他走过的地方,旁边有一颗吉贝(木棉花)开花了,红色、青色在旧阁楼之间,竟然很搭配,看着十分赏心悦目。
秦亮快步走了过来,眼睛看着费氏,拱手道:“又见面了。”
费氏忙微微屈膝还礼,她垂着眼睛,礼仪都没问题。但她立刻又控制不住、脸上开始发烫了,脸色实在是藏不住。
此时长兄也看到了秦亮,在门楼那边驻足作揖道:“仆拜见秦将军。”
秦亮只能还礼,从费氏身边朝伯续那边过去。但他的目光、好像一刻也舍不得从费氏身上挪开,随着两人位置的错开、他的头随之转过来,眼神仍在费氏脸上。
费氏也大胆地抬头,微微仰头与个子高高的秦亮对视一眼。只是片刻,她几乎便有一种要晕厥的感觉。那俊朗的脸上,目光因为她、已变得十分温暖而亲切,仿佛有形之物从她的心坎上抚过。她几乎忘记了身在何处,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其实费氏的性情有点犟,不管那人是威震天下的大将军、还是文治武功受人敬重的人,抑或才华横溢,长得有多么好看;只要看不起她的人,她都不会动心!但秦亮刚才几乎什么都没说,那个眼神就仿佛有了千言万语!
两人擦肩而过,只是一刹那的工夫,秦亮便回过头去,向伯续拱手道:“幸会伯续。”
长兄在身后门楼那边,没有看到费氏的情况。旁边的马茂目不斜视,但必定已把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
门楼那边传来了长兄的声音:“国后心中挂念,便让仆送来一些衣物用度,也是想让仆、再来看看情况。”
秦亮的声音道:“姜伯约是姜伯约,蜀国主是蜀国主。县寺里的条件可能比不上王宫,但中军将士并未亏待。”
旁边马茂面无表情,说道:“女郎请。”
费氏只得跟着马茂等人继续走,她刻意忍了一下,才没有再次回头去看。
一行人来到了阁楼后面的一间房屋里。马茂要来费氏手里的包袱,说道:“请女郎在此稍侯。”
费氏见屋子里有木案筵席,但她没有坐,只是站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她想到马上要与太子见面,心里更是烦乱!太子对她也是挺上心的,人与人之间的心意、其实从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很容易判断;而今她又专门送日常用度、到魏军军营来,让太子怎么想。自己又变成什么人了阿?
她埋着头正在苦恼,忽然察觉屋子里的光线微微一暗、有人挡在了门口,她一抬头,忽然又看到了秦亮!
费氏有点慌乱,脱口道:“怎么是秦将军过来了?”
秦亮道:“马茂说女郎在此间,我便来见一面。卿给刘文衡的东西,会有人送到他手里。”
费氏的脸又很烫,她张了张嘴、根本没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