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来势汹汹,已很快的速度逼近。
浑黄的河水轰地顺着河道顺流淌入镇中。
镇子里的河道因着上游固了堤,白天河水已经流淌得平缓了,浑浊的泥沙渐渐沉淀下来,开始变得清澈;而眼下随着泄洪奔流而来的新一股势头,顿时河道里又变得汹涌澎湃起来。
只不过上游控制着水量,这洪水再猖獗,也仅限于河道里。远不如先前洪水决堤那般,漫上河道把整个镇子都淹了。
只要镇民们远离河道,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河水涌入时,镇民们还在大声喊:“水来了!水来了!都快躲开!远离岸边!”
秋珂与阿南回头去看,只见浊浪呼啸而来,登时将整个河道都掀得沸腾。
水声快要掩盖了人们的说话声与大喊声。
然,没往前走多远,秋珂便依稀在水浪声里听到了嘶喊和哭泣,他停下脚步侧头一看,就见河道里激烈的浪花中,竟还有什么东西在随波起伏。
阿南眼睛好,指着河中惊道:“大哥哥,那是个人!”
秋珂看见了,在河里挣扎的确实是个人,而且还是个孩子!
那孩子起起伏伏,挥着两只手,被一浪一浪地淹没,又艰难地冒出个头来,断断续续地哭泣。
对面岸上追着一位妇人,哭得撕心裂肺,跑得跌跌撞撞。
要不是镇民们拦着,她怕是当即要跳下河里去救她的孩子。
可这等凶险的情况,就是跳下去也多半救不了,还可能白白赔上一条性命。
这时一名身强体壮的士兵跑来,飞快地除去了自己身上的盔甲,然后毫不犹豫地纵身跳进了河里,一边顺流被冲着往前一边自己奋力地游,一点点接近那个孩子。
秋珂便是隔着一条河的距离也看得清楚,跳河救人的是他手里的直系亲兵。
士兵很快抓住了那个孩子,在河里挣扎了一阵,却苦于没有找到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只能随波逐流。
河边的镇民们连忙到处去寻找长竿,可找来的长竿却始终够不着河里的大人和那孩子。
“大哥哥!”
阿南被秋珂放开了手,他手里抓了个空。
秋珂顺着河道快速往前掠,头也没回地肃声道:“好好待着!”
他经过百姓屋舍时,看见墙上挂有一捆草绳,当即上前挽了过来,沿着河岸往前跑,在追上并超越河里的亲兵和孩子一段距离以后,他手法极快地挥着草绳一头缠绕在了河边的一棵树干上,将草绳另一头抛进了河里,吼道:“这边!”
秋珂与亲兵兄弟们平日里都是称兄道弟,感情深厚。他们对他无不信服。
那亲兵听见了秋珂的声音,往这边看来,脸上一喜,当即扬臂抓住了那根草绳,逆流奋力向河岸靠近。
然而,将将靠拢,还来不及顺着绳子往上爬呢,继而发现绳子承受不住那么大的重量和河水的冲击力。
亲兵当即先把孩子递给秋珂。
秋珂刚一接到孩子时,就见那草绳倏而绷断。他眼疾手快,立马探身出去,赫然抓住了亲兵的手。
镇民们以及少数的士兵们都集中在对面河岸。而秋珂这边只是一条后街,入夜以后,大家都远离河边,所以这后街除了他和阿南两个,一时没有别的帮手。
阿南人太小,出不了力,他只能帮忙照看那个孩子。
镇民们和士兵隔着河流看见秋珂救上了孩子,也抓住了大人,不由都松了一口气。
随即大家急急忙忙绕着往河对岸的这边来帮忙。
亲兵借着他的手劲儿也正奋力地用脚蹬着湿润的河壁两步往上爬。
可偏偏就在这时,秋珂感觉到脚下明显有松动。他低头一看,见自己正踩在河岸边缘,可那河边砌的石岸约摸年久,经他这么受力一踩,竟松裂了去。
紧接着石岸边缘往外裂坠,亲兵还没来得及上岸,不由脸色大变,当即就要挣脱秋珂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