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边关的一处小城,不,也许连个城都算不上,只能算一个卫所。
可就是这个小小的卫所,却是边关的一处重要关卡。几乎从京师出来的各种物资,都要经过这处关卡,然后才能到草原上去。也正是因为这个,卫所以北的茫茫草原上,那因为走马而飞扬的沙土是越来越多了。
有经验的老兵知道,那是蛮族们打草谷的前兆。
可惜,这里那位裨将大人是个草包,而上头又不重视这个小小的卫所,让这个老兵心里难免有些发急。他们这样的小卫所,能一个裨将就已经是很了不得的官儿了,再大的官儿,他们都没有见过。
一个瘦瘦的黑高个儿扛着矛从东面走来,看见这老兵对着北面发呆,不觉有些奇怪,道:“怎么了,老赵头,怎么对着北面发呆?北面有什么事儿么?”
“还能够有什么事儿?不过是担心这次的打草谷而已。看这烟尘,这次的打草谷的规模不要太大哦。小鱼子,你不是正经的册子上的人,就是立功了,也是别人的。还不如乘机逃了去呢。”
小鱼子道:“老赵头,你是在笑话我么?我哪里还有地方去?在这里当兵,还有一口饭吃,还能有机会翻身,换了别的地方,哪里还有我站的地儿?”
老赵头感慨地道:“这倒也是。但凡有活路的人,可不会来当兵。”
那小鱼子道:“老赵头,你可听说了没有,据说我们这里要来监军了?”
“那些宦官?我还真希望那些阉人不要出现在这边关比较好。那些阉人,大多没有什么本事,就知道钱钱钱。不给他们钱,他们就要闹腾。阉人里头好的监军那是凤毛麟角,这大多都是死要钱的。他们不来还好,这要是来了,又是一番事故。不然,你以为你是怎么进来的?还不是因为被他们搜刮得太厉害,军饷不够,很多人做了逃兵,上面不得不抓壮丁的缘故。”
“可是我听说,这次是个读书人,还是个大官。”
“那更不好。”那老赵头的眉毛都皱了起来,“你大概不知道,东面那个三鹿屯,原来有个将军,姓陈的,最是会打仗的。就是脾气比较急——其实我们这些大老粗,几乎都是这样,陈将军也是从小兵上来的,这脾气也就急了一点——可是这陈将军,运气不好,偏偏遇见一个读书人的监军,那个监军一心想立功,又不听别人的,最后,陈将军把命赔上还没有得到好,功劳都让人家给抢去了,还差一点连累的家里。听说,陈将军的抚恤金都没有呢。”
“还有这样的事儿?”
“那还有假的?要知道在那件事情发生以前我还曾经在梦里祈求老天爷,让我也到陈将军麾下去呢,也能够跟着多拿接大钱。可是事情发生以后啊,我算是明白了。吃粥的命,吃饭要生病。人呀,还是要惜福来得好。”
听见老赵头这样说,那瘦瘦的黑高个儿就不说话了。可是他捏着矛的手,却起了青筋。
即便这兵营里面,很多老兵们都不喜欢监军这玩意儿,可是这监军来或者不来,他们都要小心伺候着。
上面的曹裨将早就得了消息。他也讨厌监军,但是更不愿意多事儿,叫人收拾了一顶干净的帐篷出来,想了想,还是跟人去红帐那边吩咐了一声,挑了两个还过得去的女人出来候着。上一个来边关的监军就是个好色的,也不知道这个怎么样,不过,听说这位即便是上任还带着夫人,估计不是一个妻管严就是一个贪花好色的。这女人,还是有备无患地来得好。
在这个小小的卫所上下都不怎么欢迎的气氛之中,那位监军大人就这样来了。带着两个小厮两个长随,进了军营。
曹裨将也是个会做人的,给足了监军面子,带着自己的一串手下将监军大人给迎了进去。
说起来,这位监军大人还算是比较简朴的了,人生得清秀,脾气也算好,就是不知道这本事如何。
对于监军大人的两个小厮在军营里东问西问的举动,曹裨将也事先打过招呼了。虽然卫所里的兵痞们嘴上还是那么花花的,却没有动手动脚。
这不,又轮到老赵头和小鱼子,还有那个大嘴王三人轮值,听见那主帐里面不时地传来肉味儿,这三个小兵都咽了咽唾沫。
“看来曹裨将这回是下了本儿了。我们这个卫所,可没有几个人会烧菜的,下面的伙夫,不烧糊了已经很好了,哪里是会做菜的?这味道,八成是后面的那个徐家集的酒楼里面请来的师傅做的。不然也不会这么香。”
那大嘴王侧耳听了一回,道:“你们听,有女人的笑声。该不会是红帐那边的女人吧?”
老赵头道:“我估计是将军最喜欢的那个嫣红,不然就是那个翠英,我们这里,也就这两个女人能够拿得出手了。”
大嘴王道:“可不是。那个嫣红的那张小嘴儿,还有那个翠英那身皮肤,都绝了。要不是她们是将军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兄弟想摸进她们的帐子里头。将军把这两个女人叫到大帐里头,可是下了血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