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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僧一道虽然走了,林黛玉的心里却堵得慌,看见玩闹成一团的林招娣林祈两个,她突然冒出了一句:“姐姐,那仙草的事儿,姐姐当真是这么想的么?”
林招娣抬起头,正色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本来就是亘古以来流传下来的法则。不说,别的,就说人与老虎好了。凡人之中的强者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一只老虎;就是不那么厉害的人,只要条件适宜,他们也能够躲过一劫;只有那等没有本事、危难之时也不知道自救之人,发呆、大喊大叫激怒对方,才会落得丧命的下场。同样是人,为什么结果不同?还不是物竞天择?”
“那,那仙草呢?”
看着喃喃自语的林黛玉,林招娣叹了口气,道:“方才那一僧一道只看到了仙草得了人家的一瓢水,自以为自己得了道理,认为人家仙草得了对方的恩惠,便口口声声要人家报恩,却不知道,也许这仙草等了又等的机缘就这样被这一瓢水给葬送了也不一定。”
“机缘?姐姐说的机缘是什么?”林黛玉的话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急切。
“妹妹看外头的玫瑰,一岁一枯荣,你就当这天底下的玫瑰都是这样么?我听说,西域沙漠里也有一种玫瑰,平日里龟缩在小小的种子里,宛如普普通通的沙砾,一场大雨过后,迅速发芽生根开花结子。它的一生,除了在种子里的时光,可能不足一个月。同样是玫瑰,为什么差距这么多?妹妹可曾想过?”
“姐姐的意思是,也许那场干旱,对于那仙草来说却是一场机缘。如果渡过了,那仙草说不定就脱胎换骨,有了神通?”
“难说。这仙草如果是个有韧性的,干旱一过有了大神通也不一定;如果没有韧性,那么渡不过这干旱也未必可知。有韧性的仙草会被这一瓢水坏了机缘,没韧性的仙草就只能依靠着人家,任人家敲骨吸髓了。”
林黛玉心里松了一口气,好像放下一桩心事,可是她又说不清楚这桩心事是什么心事。紧接着,心底又升起一股子的不甘,可是她又不明白,这股子不甘又是为了什么。
林黛玉不知道自己心底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是哪里来的,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只好借着抱孩子的动作掩饰了下去。
如果这个时候,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还在的话,一定会痛哭流涕、不能自已,因为林黛玉头上连着贾宝玉的因缘线已经完全消失了,就连神瑛侍者和绛珠仙子的因缘线也变了样。不要说这辈子的林黛玉和贾宝玉,就是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可能有更深的牵扯了。
他们的关系已经到此为止了。
不过,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此刻大概没有这个能力提出抗议了。因为他们体内气血反噬,估计百十年内都不可能出来拐人了。
就在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反噬的时候,另一边的薛宝钗脖子上的金锁掉了。
当时,薛宝钗正和史湘云说话呢,脖子上的金锁无端脱落,倒是让屋里的人都吃了一惊。
史湘云道“宝姐姐,你的金锁掉了,我与你戴上吧。”
“好,谢谢云妹妹。”薛宝钗笑着答道。
史湘云拿着那金锁,道:“宝姐姐的这个金锁可真别致,还有这上面的话儿也巧。”
“别致什么呀。不过弄上两句吉利话儿,讨个巧儿罢了。不信,你问问你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她们,哪个没有记名锁的。要我说,还是妹妹的麒麟别致,这么多的姐姐妹妹,也就妹妹有这个。”
史湘云嘴上谦逊着,脸上却有几分得色,还道:“我这个不过是普通的金玉之物罢了,有些体面的人家哪个没有的?倒是林大姐姐和林姐姐,她们也该有两个稀罕的物件吧?毕竟,她们可不比我,自幼得宠不说,还有个做高官的父亲,光讨好她们的人就不知凡几,想必比我这金麒麟还好的物件也不少吧。”
薛宝钗摇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林大妹妹林妹妹在这里的时候正是孝中,自然不会戴很多东西。后来她们又回去了,就是过来,也就那么两次而已,这样说起来,我总共也就见过她们几次而已,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了,又哪里知道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