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阳光正好,透过镶嵌着玻璃的窗户投射进来,柔软的,清透的光芒照应在抱在一起的人影上,竟然带出几分甜蜜的气息。
仟夕瑶被皇帝死死的抱住,她似乎听到了彼此的心跳声,咚咚咚,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大,让她有点喘不过气来,她想让皇帝松一松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突然失声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四周都是甜如蜜一般的气息,不过一会儿就让仟夕瑶的脸色红彤彤的,她不自觉地摸了摸滚烫的脸颊,觉得自己的脸就要烧起来一样,无奈,把头低的更厉害,不让皇帝看到,好让自己减少点尴尬。
为什么会这样?
又害羞,又甜蜜,又让人心旷神怡,明明觉得这么抱在一起有些不好,但是就是不想离开。
两个人其实连最私密的事情都做过,可是现在为什么仅仅抱在一起就觉得很甜蜜害羞?
好一会儿,皇帝放开仟夕瑶,只不过当他看到仟夕瑶红彤彤的脸蛋的时候,眉峰一皱,说道,“不舒服?”
仟夕瑶脸更红了,总不能对皇帝说,自己刚才觉得很害羞?
皇帝那双冷硬的眼睛里露出紧张的神色来,他赶忙站了起来,对着外面喊道,“万福,叫太医过来。”
仟夕瑶赶忙摆了摆手说道,“陛下,我没事。”为了这种事喊太医,也实在是有点丢人。
皇帝皱眉,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仟夕瑶,只觉得人似乎消瘦了些,不过目光清亮有神,精神头倒是不错,显然并没有受什么大的委屈,只是……“脸都红成这样,怎么会没事?”皇帝显然并不相信。
仟夕瑶听见万福应了一声就走了,急的跺脚,一会儿太医来了一看,什么事都没有,这不是虚惊一场吗?
皇帝却以为仟夕瑶怕吃药,说道,“有病就要吃药,不要耍赖。”
“陛下,我没事!”
皇帝对于仟夕瑶这样不爱惜自己很是不满,问道,“那怎么脸红?还红这么厉害!”这时候皇帝的手正放在仟夕瑶的脸颊上,两个人的脸颊几乎贴在一起,他的个子要比仟夕瑶高很多,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我……”仟夕瑶憋了半天,在皇帝担忧的眼神中,终于忍不住说道,“陛下,我是害羞。”说完就不管不顾的扑进了皇帝的怀里,使劲儿的把自己脸埋入皇帝的衣服内,试图掩盖证据。
皇帝身子一僵,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从怀里把仟夕瑶的脑袋给挖了出来,他说道,“夕瑶,看看朕。”
仟夕瑶说完之后脸就更红了,打死也不愿意让皇帝看到自己现在这羞涩的样子,她拼命的躲,皇帝拼命的拉。
“夕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得,仟夕瑶觉得皇帝的声音要比往常还要温柔,一个平时少言寡语,又严苛认真的人,突然温柔起来,那种感觉,简直可以融化一滩冰水。
仟夕瑶使劲儿的摇了摇头,肯定是她的错觉,结果皇帝终于找到了机会,两只手捧住了她的脸。
“我……不看。”仟夕瑶在耍赖,因为觉得很丢人,结果当她被迫,不得不和皇帝对视的时候,却突然就说不来话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皇帝。
脸上带着笑,眼睛带着笑,嘴唇带着笑,那双漂亮的眼里满满的都是说不来的柔情,如同破云而出的太阳,耀眼夺目的令人移不开视线。
“害羞什么?”
仟夕瑶听到皇帝问道,他的声音清雅悦耳,这时候却带出几分令人心悸的触电感来。
听完这话,仟夕瑶的脸更红了,为什么今天的皇帝这么温柔,这么让人心动?
皇帝看着脸如朝霞一般的仟夕瑶,实在是克制不住内心涌动的情/潮,低低的笑了一声,随即捧着她的脸,低头就吻住了她的唇,柔软的,像是玫瑰花瓣一样漂亮的嘴唇,其实刚才一进门他就想尝一尝了。
万福带着随行的太医正想进去,结果轻声叫了几句也没有人回应,他偷偷的透过玻璃窗瞄了两眼,随即像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一样,用两只手挡住了眼睛,轻轻咳嗽了一声,对着身后的太医说道,“今天不方便,回去吧。”
李太医也是人精,听了呵呵笑了两声,说道,“也不知道哪位贵人伺候着,真是好福气。”说完就走了。
万福就像是一尊门神一样守在门口,谁来都不见,嗯哼,陛下担忧好几日了,今天总要松快松快不是?
***
仟夕瑶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外面灯火通明,船舱里只剩下她一个人,香儿听到动静走了过来伺候着仟夕瑶梳洗,穿衣。
仟夕瑶听着外面的噪杂的声音,问道,“现在在哪里?我睡了多久?”之前她跟皇帝说了很久的话,又把夏震给她的账册给了皇帝,白天和夏振分别的时候,夏振拿了蓝绸的包袱给她,让她转交给皇帝,说是十分重要的东西,是信阳侯临死前让亲信送给他的,他一直都不知道怎么把这东西递上去,因为东西太贵重了,不能出一点差错,必须要确保皇帝能拿到。
夏震正难办,结果就遇到了仟夕瑶,他交代仟夕瑶务必亲手交给皇帝,里面的东西至关重要,迁夕瑶实在好奇就悄悄打开了看了两眼,结果却是吓了一跳,里面竟然是杨跃和容王之间的对账表,比如某年某月某日,送了多少银两到容王的府上……,细细看了下来,这几年搜刮的鱼税的钱几乎都在里面了,原来容王才是这场祸国殃民的鱼税发起人。
这个容王仟夕瑶也见过,遗传了大祁皇族的好容貌,虽然过了中年依然是风采不减,脸上总是含着笑,让人看着就想亲近,可是谁又能想到他面上看着可亲,背地里却是干着这种勾当?
仟夕瑶还问过皇帝能不能赦免夏震,毕竟他虽然做了错事,有了那账册总是能将功抵过吧?还有那些龙兴岛的百姓,也都不过是可怜人,能不能放过?
当时皇帝的神色有点复杂,最终并没有什么,见她神色疲惫,反倒是轻柔的拍着她的后背把她给哄睡了。
等着穿好了衣服,仟夕瑶忽然就听到了有人在呐喊,那声音怎么这么像夏震?
仟夕瑶带着疑惑推开了窗户,船还停靠在龙兴岛的码头上,而皇帝则站在船舷上,伍泉和邓启全站在左右两边。
远处还海潮啸鸣,就像是悲鸣的哭声一般,火把照耀的龙兴岛的码头皆是如白昼一般,夏震站在巨石后面,四肢展开,如同顶天立地的汉子一般,铁骨铮铮的喊道,“明帝英明,在位之时大力支持海贸,让我们大祁之威名,名扬天下,有了后世万国来朝的盛世,那时候我大祁是何等威武?”
夏震声音带着些暗哑,可是这样几乎是嘶吼一样喊出来却是带着不同凡响的震撼力,他眼圈微红,似乎根本没后看见对准他的弓弩手们,直直的朝着皇帝的方向,喊道,“可是在陇帝的时候却是被那奸邪小人谗言,下了这道海禁的旨意。”
仟夕瑶知道那位穿越过来的孝贤皇后也做了不少事情,这里头一桩就是开了海禁,支持海贸,后期甚至自己和祁明帝一起坐船出游,只是到了陇帝的时候,因为海盗,倭寇不断的侵扰浙闽之地,最后做出了封锁国门的,就是海禁的举措,这在仟夕瑶看来简直不可理解,有点像是因噎废食一般。
“陛下,你是一代明主!”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夏震说着说着就泪流满面,直直的看着皇帝的方向说道,“你可看到这海镇的老百姓过的什么日子?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如遇到了海啸,还得卖儿卖女,陛下……,他们不是你的臣民?你就不心疼吗?要知道曾经在明帝时期这里可是富甲一方的大港!!!”夏震十六岁的时候,家里因为做海上私货生意就通缉,他只身一人在海上漂泊动荡,十几年下来成绩斐然,只不过虽然富可敌国,但是最大的梦想就是可以让朝廷解除海禁,让大祁的海贸重新发扬光大,让他可以正大光明的回到故土。
这一次,他搭上了信阳侯,本以为终于有了机会,结果因为信阳侯的意外死亡,又是这样功亏一篑的代价。
仟夕瑶早就亲眼见过这里的情况,想起沈小北来,不自觉地心酸了起来,侧头过去,却正好看到皇帝正紧紧的握紧手指。
“陛下,草民死有余辜,可是这些百姓难道就该死吗?”夏震说道这里扑腾跪了下来,对着皇帝的方向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说道。
仟夕瑶心里难过,推开门走了出去,皇帝身旁的邓启全看到她,自动的让开了位置。
“陛下,能不能饶了夏震?他虽然是个草莽,但是却是少见的有勇有谋之辈,就这样杀了实在可惜。”仟夕瑶从来没有想干政,甚至是影响皇帝的决断,但是这一次她真心的想要让夏震活下来。
皇帝许久没有说话,仟夕瑶心中忐忑,抬头看了眼皇帝,火光冲天,在他脸上折射出隐晦不明的暗影来,冷峻的线条如出鞘的宝剑一般,令人不敢直视。
仟夕瑶被唬住,她还是头一次看到皇帝这般神态。
夏震的呼声引来了那些岛上民众,他们有的人跟着跪了下来,有的人在一旁抹眼泪,对着皇帝的方向喊道,“陛下,不要杀夏爷,他是好人啊!”
仟夕瑶想起众人对夏震的评价,海上之王,一代霸主一样的人,号令四周岛屿三十六座,就是东瀛的领主对他也是毕恭毕敬,这样一个人物,因为缅怀自己的故乡而回来,想要建立个海上的码头,结果却是被亲外甥女牵连,狠狠的从背后捅了一刀,这会儿竟然就这样毫不犹豫的跪了下来,低头,不过所求就是希望一个皇帝能对他的百姓好点。
这才是真正大义之人吧。
“陛下,草民冒死谏言,求陛下废除海禁,让这些百姓得意存活,让大祁名扬天下,让这四海之内所有的人都知道陛下的威名。”夏振似乎早就看出自己不可能说着走出这里,把心里那些话都说了出来。
一旁的兵士喊道,“闭嘴。”
夏震惨惨烈的笑,说道,“草民不怕死。”随即对着远处仰望他的众人,看着远处的湛蓝海洋,说道,“草民怕的死的冤枉!”
“这草寇满口胡言,还不射杀!”水军提督雷将军忍不住喊道。
那些个弓弩手们却是手指颤抖,皆是被夏震的气势所震,他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自然知道这低层百姓的日子多么难熬。
“陛下英明,请废除海禁!让百姓得意度日,让大祁威震四方,让明诚之治重现!”夏震不断的喊着,声嘶力竭,如同一个临死之人最后的愿望一般。
仟夕瑶忍不住背过头去,一般人这时候总是会替自己求情,而这一位海上之王想的不过是怎么让国家去除这样一个弊端的国策。
忽然之间,她竟然有种英雄陌路的感觉。
不应该是这样,他这样一个铁骨铮铮的人物,这样一个胸怀大义,雄才伟略的人不应该就这样凄惨的被乱箭射死。
仟夕瑶看着夏震灯火下的面容,心里一阵阵的抽痛,又鼓了勇气对着皇帝说道,“陛下……饶了他吧。”
皇帝慢慢的回过头,眼睛里流动着莫名的伤感,说道,“夕瑶,他必须死。”
仟夕瑶的心瞬间崩塌,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是啊,她怎么就这么不理智,夏震所做之事虽大义,但是毕竟是海贼行为,不可放任。
这是朝廷律法,不是她一个人可以更改的。
仟夕瑶看着弓弩手射箭的动作,不忍心的闭上了眼睛。
***
皇帝这一次的出巡虽然说中间出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但收获也是巨大的,拿到了容王和杨跃之间的账册,又加上之前活捉了准备截杀皇帝的两个人,容王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了。
皇帝第一次舒了一口气,自从登基开始,容王就好像头顶上的紧箍咒,一直挤的他难受,而现在,终于可以让他解脱了。
仟夕瑶受的刺激不小,虽然知道皇帝做的也是应该的,毕竟总是要按照律法行事,但是看着夏震那样一个大义之人惨死,还是觉得心里就是觉得不舒服。
但是她已经尽力保住了岛上的民众,在多的,她也没有办法了,毕竟她并不是救世主,至于皇帝,他肯定也有他自己的思量。
回到都督府之后,香儿异常的兴奋,仟夕瑶心情却十分沉重,喝了一碗莲子羹就睡了过去,半夜迷迷糊糊的醒来,就觉得身旁空空的,她忍不住想着,难道皇帝去了别处?
仟夕瑶披了件外衣下了床,她跟着皇帝住的鹤峰轩,两个厢房都打通了,中间用博古架隔开,垂着帐幔,所以仟夕瑶从内室穿过厅堂就看到博古架的帐幔后面,皇帝和邓启全等人在说话。
邓启全和伍泉自然看到一个女子走了过来,在博古架后面的纱帐的暗影下,显得窈窕的身段更加玲珑有致,他不自觉地停了话,看了眼皇帝,却见皇帝像是不知道有人来了一样,说道,“继续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