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任何一个水手,尤其是北方的水手,冬季航海都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情。在外行人眼里,极夜、极光、瑰丽的浮冰、海豹——似乎就是冬季海洋的全部,水手们却深知,浓雾、浮冰、暴风雨、高海况、刺骨的严寒与潮湿才是冬季海上生活的最重要组成要素。
由于峡湾独特的地形地貌,冬季峡湾内风平浪静,比北海或北大洋要好得多。相对的,浓雾时间就比较多,且持续时间更长。加上冬季港口冻结、船只需要修缮等因素,冬季峡湾内的船只多停泊在港口内,船运业务都交给浮空船只。这些能飞到云层之上的船只受到的影响相对较小,只要港口做好引导管制工作,船员操作不失误,基本上不影响正常的空运任务。
“伟大艺术家”号正在慢慢爬升,这条专跑圣彼得堡至朴茨茅斯航线的浮空商船在开战后变得更加忙碌了。由于公国和拉普兰都没有正式宣战,因此国际社会没有对两国展开贸易禁运和经济制裁,从法律上讲,各国船只依然可以前往两国港口停靠。可实际上受舆论风气和政府政策导向的影响,航向拉普兰的各条航线热络异常,跑公国航线的商船却寥寥无几,因此公国商船队担负起了对外贸易的重任。这些商船满载各种公国的特产和初级工业品,抵达各国港口后就地销售,然后购买各种工业品和奢侈品(那些有钱人在任何时候都不会亏待自己),一趟来回的收入加上政府补贴也是相当可观了。
不过,这也仅限于那些有背景的商人和船队,要知道在战时敢做外贸生意的只会是这类人了。
“小心点,瓦洛佳。船上载的都是奢侈品,出了事情,客户可是会把我们全都宰了的。”
萨洛伊契夫船长嘟囔着,舵手急忙挺直了脊背大声应是。这条船不是军舰,可船长高于一切的传统依然适用,那种绝对的权威甚至可以决定水手的生死。因为犯下错误被体罚是很常见的事情,严重时还可能被活活打死,裹上一层布直接丢进大海(也就是海葬),靠岸后通报一个“暴病身亡”就什么事都没了。
船长莫大的权威固然让人敬畏,但这位舵手更对船长话语中的威胁感到恐惧。谁都清楚能在战争时期一掷千金购买外国奢侈品,并且搞定港务、船务、缉私、海关、边防和海军等各部门的客户会是什么样的人。要是惹毛了那些大人物,这一船人只怕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总算这种提心吊胆的的航行就快结束了,只要回到圣彼得堡卸了货,结清货款,之后大家就能暂时轻松一段时间了。至于下一次航行什么的,留到下一次烦恼吧。
就在“伟大艺术家”号冲出云雾层,回到艳阳高照的天空之下时,一道阴影突然投射在这条货船的驾驶舱里,还未等船长和船员们回过神来,船舷两侧也出现了高挂拉普兰海军旗的浮空巡洋舰。
“目标船只已经关闭发动机,陆战队员正在登船。”
“很好。不要虐待俘虏,给他们救生艇、毛毯、食物和水。”
“遵命!”
传令兵小步跑出了舰桥,看着被三条轻巡洋舰包围起来的商船,帕西法尔愉快的哼起了荣耀进行曲。
自成功穿越战线,切入拉普兰湾展开破袭战以来,帕西法尔舰队已经俘获、击沉了二十三条各种商船,排水量吨位高达十二万吨之巨。从船只上俘获的各种名贵烟酒、手工刺绣、主副食品更是极大丰富了船员们的生活质量,一时间整个舰队都有些乐不思蜀了。舰队成员们在战后将这段日子称之为“愉快狩猎季”,一些舰长甚至要求对圣彼得堡进行炮击——这不是出于爱国心,也不是功劳的诱惑实在太大,纯粹是因为圣彼得堡夜间完全不实行灯火管制,导航浮标和灯船像平时一样亮着,港口设施和城市也都灯火辉煌,实在是绝佳的靶子。
帕西法尔当然不可能同意这种要求,他的目的是适当的刺激,适当的羞辱,迫使公国下达一些指令给高尔察克少将,进而推进整个战略计划。在这里炮击公国首都,只会让公国彻底抓狂,不顾一切的升级战争,同时还会让原本有利于拉普兰的国际舆论发生转向。
所以,绝不能有一发炮弹落在圣彼得堡的土地上。
“话虽如此,公国贵族们耐心还真好,我们都做到这种地步了,他们还未能施加足够的压力,是不是应该突入港口击沉船只,还是布雷呢……”
在帕西法尔大胆的发言中,旗舰“冯.德.坦恩”号大型巡洋舰开始降低高度,这条新锐战舰慢慢融入浓雾之中。
“冯.德.坦恩”号是战前拉普兰向帝国订购的大型浮空巡洋舰,当时帝国已经签订了《海军军备控制协议》,所有大型主力舰的设计和建造都已被冻结。为了避免浪费吨位余额,一些用于技术验证目的的船舰都准备拆解回炉,“冯.德.坦恩”号正是其中之一。正好拉普兰上门下单,公国和拉普兰之间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帝国索性就把这条大型巡洋舰转手卖给了拉普兰,如今和其它几条带有明显技术验证性质的小型舰艇一起成了拉普兰浮空舰队的中坚。
“冯.德.坦恩”号大型巡洋舰是帝国空军对快速战列舰和战列巡洋舰的尝试之作。和阿尔比昂一样,帝国需要能快速应对本土和殖民地的突发事态,这就需要一种高航速、长航程、重火力、建造和使用成本低于主力舰的舰船,也就是战列巡洋舰或高速战列舰之类的快速反应战斗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