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民众认为存在绝对的恶和绝对的善,但对我们和阁下这样的人来说,正义和邪恶不过是胜利者和失败者的另一种称呼。历史和美德是任由胜利者撰写的空白笔记本,彻底胜利的赢家不管在上面写什么都不会有人谴责,会被人谴责只能说明你还没胜利,不然就是胜利的不够彻底。”
马尔博罗公爵的视线从落地窗外的街道转回会客室内,望着神情严肃的来访者们。
“人们——上层人士和底层民众,想要看到的是明确的结果。帝国之所以能安泰,共和国之所以能顺利建立起来,很大程度正是因为展示了结果。”
帝国展现的是皇帝和帝国军的强大武力,共和国展现的是在帝国席卷世界的浪潮中还有着与帝国相对的声音。
两种结果虽然完全背道而驰,但正因为有了明确的结果,两个国家得以诞生,并且孕育出各自的社会秩序、文化和独特的国民气质。从“展示明确的结果,民众才会追随,才心甘情愿服从”这一点来说,两个国家的建立都是符合这一原理的。
“帝国在很多事情上惹人非议,厌恶帝国、憎恨帝国的人比比皆是,但没有谁能否定,帝国总是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因此才能成为当今世界第一列强。相对的,共和国的主张没有错误,从立论基础和前瞻性来说,也具有独到且超前的见解。但直到召开此次共同会议为止,很难说贵国的选择都是基于理性和政治现实所做出的。那么我们要如何判断孰优孰劣,谁对谁错?冷酷但正确的帝国是世界上唯一的‘绝对恶’吗?重视人文主义和国民基本权力,但在重大决策和执行力上屡屡表现不佳的共和国是世界上唯一的‘绝对善’吗?我想没有人能轻易对此下结论吧。”
或许一般人会简单的把“好人”、“坏蛋”之类的标签贴到某个人、某个群体、某个国家上。但实际上,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放到政治学领域去审视就更是如此。
李林曾经说过“民众总是和胜利者站在一起”,其实国家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见风使舵固然让人感观极差,但面对强大到让你无法反抗的对手时,想方设法加入对方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毕竟这是个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世界,顺从并不一定代表软弱,延续族群才是最优先的思考课题。认不清这一点的家伙早就消失在历史的故纸堆里,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
如今帝国不但是一个强大到诸国难以抵御的对手,更是一个大到不能到的支柱,要指望诸国愿意承担风险去抵制一项帝国十分在意的协约……不说不切实际,起码也是相当艰巨。
“经历了战后三年的时间,‘新秩序’已经建立起来,且逐渐趋于稳定。帝国几乎已经成为整个世界的秩序枢纽。政治、经济、军事、外交、技术、教育……任何国际间交流在少了帝国的前提下都无法成立。用通俗一点的说法就是‘帝国打个喷嚏,全世界都得感冒’。所以对我国和我个人来说,没有帝国的世界或者新秩序被破坏的世界,都是无法想象,也不乐见的。”
公爵神色平静,口吻里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罗兰和密涅瓦也不会认为他在开玩笑,实际上他们的想法也是差不多的。
旧秩序的遗老遗少可以无视现实,热切期望着将时钟倒拨,把一切恢复到帝国、财团甚至李林出现前的时代,重现他们的“美好时代”。但任何有足够理智的人都清楚,这不过是被时代淘汰者的妄执幻想,永远不会有哪怕一丁点成为现实的可能性。哪怕天可怜见,这群人的妄想有机会接近现实,大多数人也不会接受,还会竭尽所能予以阻止。
文明发展不可逆转,那些从新秩序中获得利益,依赖新秩序生活的人们也不允许有人来搞乱他们已经适应了的生活。
所以自始至终,罗兰他们都没有把“打到帝国”当成一个神圣的、不可动摇的、不容许任何质疑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