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少女与战车(三)(1 / 2)

纵情声色乃人之天性。

压抑至极致后得到解放的瞬间,感受到的快乐会是正常份量的好几倍,不少人甚至将之视为通过试炼后,神明赐予的犒赏。

极度的快感和放纵会冲毁理性的枷锁,人会化为野兽。

如果是刀口上舔血度日,连老母猪都会视为美女,逼急了连养的母羊、母马都不放过的军人,到这种时候他们会彻底变成禽兽。等级森严如阿尔比昂王家海军,也不得不在船上养羊来解决船员们各种各样的生理需求,并对某些偏离价值观和取向的行为采取睁眼闭眼的态度。

真的,男人都是禽兽。

(为什么我会在这种地方?)

身体化为少女的少年感叹着人生的无常,心底里回响着哀怨的叹息。

神志清醒、具备正常思维判断能力的人如果听见这一声叹息,多半会回报以同情。然而放眼四周,只见到绽放饥渴绿光、布满血丝的一双双眼睛,就像围住无助羔羊的狼群。

许多时候,人生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纵然沉沦无惨地狱的釜底,纵然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伸出援手。

总而言之。

“那个,我……”

少女羞答答地说到。

垂至颈边的金发犹如软金,明眸皓齿,略带困扰和羞涩的神情给人一种娇憨可亲的印象。

“我不大适应做这种事……”

说话的同时,响起一阵衣物的摩檫声,吞口水的声音、粗重的喘息、口哨,此起彼伏。不安分的手指握紧又放开,仿佛跃跃欲试的猛禽类爪子。

总是严肃沉稳的性格与着装为她平添一份中性之美,会让人不知不觉中遗忘她的性别,甚至连“男装丽人”的身份也遗忘。其战场上勇猛无畏的表现更是让军人们发自心底的接受了她,将之视为可靠的战友、不可或缺的倚仗。一旦换回女装时,老粗丘八们才会发现这位新战友还是有种与年龄相称,不,应该是超乎同龄女性平均水准的艳丽,美丽却不失清纯的特质越发跳动男性们的倾慕与向往之情。

谁都能看得出来,现场的男人们正一点点逼近疯狂。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男人这种生物,很难抵挡这种特质。

很悲哀,但真的难以抵挡。

“来一个!”

带头起哄的依然是法芙娜,龙族公主一边将布丁丢进嘴里,一边用大嗓门把气氛炒得更热。

“来一个!!”

连灌了几杯麦芽酒的男人们忘了军衔和纪律,一堆挂着星星和杠杠的将校举起啤酒加入起哄大军之中,其中不乏平日总是矜持待人的将军们。

“来一个!!”

伪装成女性,恢复本名阿斯托尔福的花螳螂也用双手圈成喇叭大叫,从他座位上空空如也的酒杯和绯红的脸颊来看,他的理智多半已经被酒精蒸发了。

“来一个!!”

志愿加入反战车猎兵部队的伊泽塔少尉高举酒杯紧随而上,总是一本正经的塞雷斯魔法才女一手举着大号酒杯,一边挥舞她那支可以拿来当骑士长枪的反战车步枪。真想冲过去好好教教她“未成年不准喝酒”的社会规则。

桌椅板凳上座无虚席,甚至有人直接坐在地板和炮管上,或者站在后方。炒热现场气氛原本是歌姬的工作,象现在全场客人都盯着舞台的情况非常罕见。

起初罗兰还担心在众目睽睽下,会有人看穿他其实并非真正的女性,现在看来完全是多心了,只见人人都在开怀畅饮,注意力早已涣散。

军营内反复回响起全无秩序但盛大的鼓掌与喝彩。

(这群家伙啊……)

心里苦笑的罗兰终于觉悟了。

大兵们很可能并不是被法芙娜心血来潮的“圣少女还是偶像,唱歌跳舞超厉害!”的提议勾起兴致,而是籍着一睹圣少女歌喉之名,行狂欢之实吧。当然,不可否认,那也是因为“战无不胜的圣少女贞”本身具有足以被当成籍口的超人气所致。

于是乎,普通的晚餐成了将迄今累积的挫折、疲劳和郁闷一扫而空的仪式。之前的吹捧庆贺也未能尽情宣泄的热情在酒精的催化下,完完全全迸发了出来。

以劣势兵力迎战敌军,将不可一世的敌人耍的团团转,最终不得不收缩防线,之前死伤枕藉也未能推进一步的战线,如今一夜之间推进20公里,成功光复肖蒙。这是活生生的奇迹,参战的查理曼官兵们没有高兴到出现应激症状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了。

此刻放纵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洞悉了大家的心情和想法,罗兰强撑出笑容,轻灵的鲁特琴音随着琴弦拨弄流泻,娓娓歌声响起,轻柔地诉说着一个故事。

某天的郊外,阳光灿烂。英俊的青年男子策马穿行林间。树荫下的她披着金色长发,斑驳阳光洒在飘飘绿袖上。一个偶然照面,彼此眼中就烙下了对方身影。但女子知道男人的身份,身份的差距更甚高山与平原。她唯有选择逃离。而男子遍阅美女,只要一声令下,举国美女便会聚集到他的身旁。可他的心房却已被那一抹绿色占据,再也容不下其它艳丽的色彩。但不管多么思念,如何费尽心思搜寻,再也找不到那林间翩翩起舞的绿色衣袖。无法割舍思念的他只得命令城堡里的女人都穿上绿衣裳,让那份不能退却的思念在心中沉淀。伴随着优雅又凄美的琴音,哀叹不能如愿的恋情。

一曲《绿衣袖》演奏完毕,现场一片寂静。下一瞬间,仿佛夜空都能震碎的喝彩与掌声响起。

举杯者、叫好者、泪流满面者、开怀大笑者——军人们的感情迸发了出来。人人都为圣少女出乎意料的技艺奉上发自内心的感谢。

(……还算不错吧。)

朝热情的观众们挥手致意的罗兰微微松了一口气。

此刻他深切感谢着某人的英才教育和音乐才艺,原本这首《绿衣袖》是用竖琴和长笛演奏的,但那个人却能用鲁特琴和曼陀林展现同令人沉醉的旋律。练过这首曲子的罗兰正好拿来在此唤起军人们对故乡亲人的思念之情。

“安可”、“安可”的呼喊不绝于耳,场面濒临失控。

“那么,下一曲。”

轻轻苦笑,少年轻拨琴弦试音,在众多期盼的目光下,再度开口歌唱。

……

“呼——”

夜已深,喧嚣归于沉寂,尽兴的人们沉沉睡去,绕开躺了一地的醉鬼们,回到帐篷的少年长出了一口气。

“辛苦了。”

罗兰听见一声略带促狭的招呼,侧转脸,德蒙斯特正向他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