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绡傻掉:“这……这怎么可以啊,没有山长之命谁能想出山就出山?况且今日是本年招考报名首日,我还要负责很多事宜。”
白锦玉听她这么一说,从掀起的车门打量去,果见山门前已经布置了不少案台桌椅,这种布置她不陌生,翠渚每年八月底举行一年一度的招生考试,会提前一个月在山门接受考试报名,这个时候的确是该开始张罗这些事了。
白锦玉面色苍白如纸,唇上没有半点血色,呼吸也很短促,她嘴唇动了动,一个门生道:“娘娘你还是别说话了,先保存些体力,一切等山长来了再说!“
白锦玉确实也感到没有力气再说话,有些撑不住了,只能答应。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从山上就传来千玺的声音:“师姐!师姐你在哪里?我师姐呢?!”他人还没到眼前,声音已先跃入众人耳中。
不一会儿,闻宴、千玺、闻玲、陈雪飞还有一大堆人都簌簌到了山门下。
众人一见白锦玉在车上躺着,吓了一跳,陈雪飞二话不说立即上前为白锦玉把脉。
“她怎么样?”
“她怎么样?”
“她怎么样?”
闻宴、千玺、闻玲异口同声小心地问陈雪飞。
陈雪飞把白锦玉的袖子放下,起身就欲把已经迷糊的白锦玉往身上背:“赶紧带她上山,她现在非常虚弱,需要好生医治!”
“我来!”闻宴拦住陈雪飞,抓过白锦玉往身上背,这时突然响起一声巨大的咳嗽,闻宴和陈雪飞停住,只见是圣训阁首座闻世带着弟子从山上走了下来。
他这一声咳是为了阻止闻宴,不过他的眼睛却是盯着他们的后方。众人一齐沿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已经有报名考试的学子在家人的陪同下往山门走来。
那些学子在一众青衣白绡间看见一袭黑衣,当即知道那是“江流三杰”之首庐州翠渚山长本尊,兴奋异常,争先恐后加步奔来。
“山长,让我来!”陈雪飞不由分说抢过白锦玉背在身后,一旁闻玲千玺赶紧扶上,三个人一起往山上奔去。
“停步!”
走到山门前,闻世巨灵神一般伸手挡在陈雪飞面前,在他身后数个穿着一尘不染白色云绢绫绡的弟子仗剑一字排开,将山门拦死。
闻玲道:“闻首座你这是干什么?”
闻世威严凝肃道:“她不能上山。”
话短意决,闻世及其圣训阁弟子摆出的架势显然表明绝不通融。
千玺急得直跺脚:“首座你可不能这样啊,你别忘了你当初蒙冤被关入天牢是谁出力把你救出来的?!”
闻世脸上抽了一抽:“放肆!”
很快他调整好威容道:“我不是针对她,翠渚的规矩历来有之,山门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意进出的!”
一向平和的陈雪飞也有些焦急道:“她现在的情况非常虚弱,急需好好调理,若有耽搁,出了人命首座可担待?”
闻世拧眉不悦。
这时闻宴走上前来郑重对他一揖:“望首座网开一面。”
闻宴清绝孤高从不求人,这一拱手,看呆了在场一众弟子。
闻世微微一怔,也很郑重地拱手还了闻宴一礼,道:“我能理解各位的急迫,但规矩就是规矩,我身为圣训阁首座,秉公办事乃是我的职责。要想入此山门除非一、她是我庐州闻氏门生,二、她是我门中人的至亲。现在她既不是闻氏门生又非我门中人至亲,按规矩我就不能让她进入!”
闻玲听得气急败坏强辩:“她怎么不是我们的至亲?她是我的亲姐,千玺亲姐、山长亲妹,这还不行吗?”
场面一度安静,闻玲不说还好,这一说,白锦玉在她口中成了三个毫无血缘关系之人的亲姐亲妹,倒更加说明了白锦玉根本和门中三人没有任何亲缘关系。
闻宴再次开口恳求:“首座……”
他才刚起了个头,闻世已经向他拜下,在他身后圣训阁弟子也悉数秉剑拜下。
闻世道:“天下之事,不难于立法,而难于法之必行。圣训阁职责所在,请山长切莫为难。”顿了顿,他抬头,声音稍微缓和了一些:“众位家主虽然已经原谅她,但还尚不到能接纳她的地步,如果犯规进入只怕又生芥蒂,恐叫前功尽弃。”
闻世言辞恳切,闻宴也觉得有些道理,转过身来对陈雪飞道:“首座所言也有道理,这里离镇上不远,”他看了看聚拢过来的考生和家长,微叹,对陈雪飞嘱咐道:“你们先带她去找个客栈诊治,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渚上取。我看她是饿得太狠了,你们先给喂她汤水饮食为宜。”
陈雪飞和闻玲点头:“好!”
“不用去客栈!”千玺奔上前道:“还记得我曾经给白师姐买过的一个宅子吗,我这些年一直托人照应着,就去那儿好了!”
众人都愣了一下,闻玲道:“那宅子你不是说卖了吗?”
千玺尴尬了一下,满脸写着胡诌道:“这不是价太高了,一直没人接手嘛!”
闻宴看了他一眼,没有责怪之意:“也好,就去那儿吧!”
舒服的软塌,还有几个软垫,稍事休憩后一碗鸡汤下肚,白锦玉的命拽回来大半条。看到有了点气色的白锦玉,闻玲不禁雀跃地道:“还是闻宴了解你啊,你果然是太饿了。你好好躺着,我这就再去给你盛一碗来,这次我给你夹一个大鸡腿!”
她跳着要走,手臂被陈雪飞挽住:“她腹中饥饿太久,不宜进食过猛。”
精神了点的白锦玉掀开薄被就要下床:“我没那么虚弱,你们如果关心我就赶紧把我送回长安去!”
“你现在哪儿都不能去。”闻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果然下一刻黑色的云绢绫绡就飘了进来。
白锦玉一见闻宴,屁股就像粘在了床上。
其实闻宴的口吻不算命令,但是奈何他天生一张高踞的脸庞,笔挺的身子再搭配一身冷傲的黑衣,整个人俨然就是强锐的化身,谁听了也不敢说个“不”字。
闻宴一边走来一边道:“晋王的事情我们都已知晓,此事不是你一己之力就能反转的。”
不知怎么的,白锦玉满腹的委屈顿时翻涌上来,她看着闻宴,眼眶就聚满了泪水,嗫嚅道:“闻宴,他是被冤枉的……”
闻宴在她床前落座,看着泫然欲泣的人点了点头,声音柔和下来:“你想救他就要先把身子恢复好。”
闻玲赶紧把手里的空碗递给千玺,上来重新扶白锦玉躺下,哄着她:“对呀,你把身体先恢复好,办起事来也能事半功倍,你乖乖的让雪飞给你调理调理,过个两三天我们送你回长安!”
“过个两三天她也哪儿都不能去!”陈雪飞的声音冷不丁四平八稳地响起。
闻玲和白锦玉同时惊异:“为什么?”
闻宴和千玺也向他看来。
陈雪飞在八道逼视的目光中平静地看着白锦玉,缓缓道:“因为你怀了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