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一个个就跟地痞流-氓似的,一进来就把表哥团团围住。
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一钢棍儿砸破了一个塑料盆,指着表哥吼道,“洪富贵,今天你必须把我们的工资给结了,否则,别怪我们让你一家老小不安生。”
“就是,必须结,你有钱给你儿子买奶粉,没钱给我们结工资?”
“今天要是不结,我们就不走了。”
大家一副豁出去的态度。
表哥赔着笑脸,“大家不要激动,我又不是不给,你们在我手底下也做这么久了,也就这回我一时周转不过来,没及时给大家结,大家宽限一下吧,等我从上面结到工程款,肯定第一时间发给你们。”
可他们拒绝讲道理。
“你周转不过来?我们都靠着这血汗钱养家糊口呢,谁家又有多好过,好过谁来吃这份苦?”
“今天,不管你是去借也好,还是去卖血卖肾也好,也得把我们的钱给我们结了。”
大家铁了心,今天不要到钱不走了。
小姑看这阵仗急得直跺脚,“你们这一时半会儿让我们问谁借啊?”
说这话时,她似是不经意地瞟了我一眼。
“我管你们跟谁借……”
“行了。”我打断,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齐齐地看向我,包括那几个捏着钢棍来要债的男人。
小姑看我的眼睛闪着光,表哥也像是看到了希望似的。
我打开钱包,抽了两百块钱放到孩子的包被里。
“第一次见孩子,这两百块钱当我给孩子的见面红包。”
我叮嘱表嫂月子里好好休息,就提着包转身离开。
走到那几个民工面前,我淡淡一笑。
“戏演得不错,演技这么好搬砖可惜了,怎么不去横店当演员?肯定能火。”
被我一句话拆穿,他们立刻尴尬了。
可小姑的戏还没落幕,她把自己摆在长辈的位置,假装生气地说,“小瑜,我可是你小姑,你看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这困难可是摆在眼前啊。”
我懒得再去配合小姑的剧情。
“你们住在这里不是一天两天,我看在我来之前都还挺太平的,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我来的时候就来讨债?他们要真的把这家砸得稀巴烂我倒还信几分,就牺牲一塑料盆?演戏好歹多添点儿道具。”
那几个“临时演员”看这阵仗,也演不下去了,一个个灰溜溜地离开了。
小姑是个要面子的人,这会儿面子扫地,她干脆开门见山。
“小瑜,我们是真有困难,你也看见了,我们一家三代挤在这么一间屋子里。孩子生下来尿布奶粉都要钱,一个月花钱跟流水似的。你别看你表哥是个包工头,其实难啊,上面不结工程款,他就没办法给工人发工资,发不了工资,工人罢工,就没办法按时完工,你表哥也很不容易啊。你看你现在过好了,男人那么有钱,看在小姑的面子上,借你表哥周转一点儿吧?”
我都佩服我自己如今的耐心,竟然听完了。
“小姑,我没道理动薛度云的钱,更没道理拿他的钱来资助娘家人,苦日子我也过过,相比之下,你们这都不算苦。有钱也好,没钱也好,日子都是照样地过,难道人家穷人就不养孩子了?有句话叫困境出人才,小侄子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也不见得是一种坏事。”
我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工地,没有多看小姑和表哥一眼,我想他们盯着我背影的眼神一定跟刀子似的。
其实我来的时候就已经料到小姑的目的不单纯,但我没想到他们会无耻到这种地步。
小姑一家人,我唯一有点同情的是表嫂,人老实巴交,在家里一点儿话语权都没有。
所以刚才趁他们演戏的时候,我偷偷塞给了她五百块钱,让她自己买点儿营养品。
回去之后,我没提去过工地的事儿。
有这样的亲戚,我脸上也无光。
如今许亚非搬走了,家里就我们两个人。
薛度云回来的时候,我刚做好饭。
吃过饭,我在厨房里熬药,是上次医生给开的治不孕症的中药。
在厨房里我就听见薛度云的手机不时在响。
因为看见过那条署名南溪的短信,所以如今我对他的手机短信声音特别敏感。
我端着熬好的药出去。
他靠在沙发里,很专注地盯着手机,手指灵活地在手机上打字。
他难道在跟那个南溪交流?会聊什么?聊她提到的那个大惊喜?可是南溪死了,发短信的人会是谁?
捧着药碗,我心乱如麻,心思完全被他不时响起的短信声音带走。
一股好奇心拉着我捧着药碗朝他背后走去。
我脚步轻,他一动不动完全没发觉我的靠近。
站在沙发后,我突然伸头,“在看什么这么带劲儿?”
他没有慌张,也没有立刻把手机收起来。
而我也看清了他手机上的内容,与他联系的是公司的法律顾问,聊的是公司的事儿。
我暗暗松了口气。
他闻到中药味儿,扭头。
“什么药?”
我走过去,将药碗放在茶几上,告诉他我又去妇科检查过的事。
这一次田静的事儿也让我备受打击。
“为什么别人怀个孩子那么容易?一次就能中奖?医生说,吃药调理一下,中奖的机率可能会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