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晚饭就简单了,中午的豆花还剩下不少,那就用青笋烧鳝鱼的汤汁做一个炖豆腐,鸡汤冒一盆粉丝,糊辣椒炝炒一个白菜苔,加上些剩菜,也是美美的一顿。
从地里现割回来的白菜苔,用农村土灶的大火,急火快炒出来,就着米汤泡饭,是周至认为这个季节最清甜的美味。
还有一道菜也是周至念念不忘的——鮓辣椒。
鮓辣椒是长江流域一道非常著名的菜式。
以它作为原料而制作的菜式,在川菜、湘菜、鄂菜、黔菜、滇菜里边都有非常多的体现,以前几乎家家户户都能制作,就和泡菜、酸菜一样,最少都有一坛子,作为待客常备。
要是旧时哪家女儿不会这手艺,媒人说亲的时候,都感觉抬不起头来。
其制作方法也不算复杂,将新鲜红辣椒——以大红椒、尖红椒、朝天椒、广椒等为材料——剁成鲜椒碎,然后和磨成碎渣的玉米或者粘米拌匀,放盐然后装进坛里并密封好,坛口封紧后将坛倒扑在盐水盆里中,使之自然发酵。
一般三五天就可以食用,但是这个时候只能解馋,风味还没有起来,要吃到真正好的鮓辣椒,至少需要三十天,才是酸香适口,令人吃过一次终身难忘,一提起来两颊口水就会忍不住往下流的美味。
因为有发酵的过程,因此鮓辣椒的特点就是酸辣香型,非常开胃。
加工方法也很多:可以炒肉——回锅肉、腊肉、香肠、肥肠。
还可以炒蛋,烤鱼,蒸肉,扣肉。
当然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单炒鮓辣椒。
将油烧热,将鮓辣椒舀一大碗进去,翻炒至鮓辣椒色泽金黄,撒一把切碎的青蒜苗翻搅两下出锅,周至就这东西能吃掉三碗米饭。
因此江舒意替周至撒的谎,其实也不能完全算是撒谎,周至明天的确要带一坛子新收的玉米、粘米和新鲜辣椒制作的鮓辣椒回去。
饭菜做好已经是八点过,老杨头和杨和大哥也终于起来了,估计之前已经吐过,现在也有些饿了。
不过才醒酒也吃不下什么东西,跟周知一样,米汤刨饭加炝炒白菜头就算主打。
吃过饭就有点晚了,周至和江舒意第一次在一个脚盆子里边烫脚,烫着烫着周至的脚就开始不老实,对着江舒意的小脚磨磨蹭蹭,搞得江舒意羞意满脸心头乱跳身子发软,却又不敢躲闪只知道告饶:“周至周至你不能过分了”
周至这才将江舒意的小腿抬起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慢条斯理地那擦脚帕给江舒意把脚擦干,每个指头缝隙都不放过。
“周至”江舒意最怕痒,被周至搞得酸痒难耐,眼中都快要滴出水来:“周至,别欺负我了”
周至这才将江舒意的脚丫子放到拖鞋上:“舒意,晚安。”
“周至晚安。”江舒意就如同一头受惊的小鹿一般,朝着自己睡觉的厢房快步走去,都不敢抬头,差点撞到抱着鮓辣椒坛子出来的杨和。
这一夜再无他话,次日一早,躲过刀光血影的大红公鸡开始嚣张地打鸣的时候,周至杨和和江舒意起得床来,周至背着杨和给江舒意家准备的新米,杨和背着给周至家准备的新米和鮓辣椒,江舒意打着手电,赶往码头,准备搭乘最早一班渡轮回县城。
夹川县城新公路码头,一辆三轮车开了过来,上面下来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手里拎着一个书包,看着已经驶往江心的渡轮,不禁叹了一口气,又将目光移向码头边上的早餐摊子,想要过去看看都有些什么品种的早餐售卖。
然后中年妇人的脸就僵了一下,因为她看到摊子边上,也有一位拎着书包,同样风韵犹存的妇人,几乎在同一时间也看到了自己。
那妇人的脸上,露出了混杂着一丝尴尬,一丝不安,一丝惶愧,然而却离谱地还加入了一丝得意和骄傲的表情:“呃,雨芬,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