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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酒店的旋转门,王勃和姜梅取了自行车,开始朝回家的路上骑。姜梅在前,王勃在后。
已经是九月的中旬,月亮高挂,洒下一片白茫茫的银辉,将原本漆黑的大件路照出隐约的轮廓。夜风扑面,大件路两边是一片片割完水稻的稻田,虽然没了水稻,但蛙声仍在,还有蟋蟀、蝗虫的鸣叫,在这秋季的末尾顽强的显示着自己的存在。
不论是骑在前面的姜梅还是紧跟在后面的王勃,都没说话,只是兀自的骑行。王勃很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有些压抑的沉默,但头脑纷乱,心中颇不平静,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二十来〖⌒,分钟后,两个默不作声的男女骑完了大件路,又骑完了一节有些坑洼的柏油马路,不久便到了王勃老家的门前。王勃的老家旁边有条小路,直通张家院子。这时,一直骑在前面的姜梅捏了下刹车,将车停住。
王勃见姜梅停车。他也赶紧捏住刹车,在姜梅的旁边停了下来。
“你回去吧。下面的路我自己走。”黑夜中,姜梅看着王勃的脸。平静的道。
王勃看了眼前方的小路,蜿蜒曲折,一边是条小沟,沟边有不少大大小小的树木,在月光的照射下,枝枝蔓蔓的树冠落下奇形怪状的阴影;另一边主要是稻田,还有竹林。竹林深处隐匿着一片坟地。这条小路,尽管距离张家院子不远,也就两三百米。但是因为那片坟地的缘故,即便是王勃,深更半夜行走其间,也是有点发憷的。
“走都走到这里了。我还是把你送到门口吧。没见你进屋。我不放心。”王勃直视着姜梅道,语气真诚而坚定。姜梅的脸隔他很近,但是因为夜色的阻挡,除了那对清明的,熠熠生辉的眸子,此时的他却也无法看清对方的面目。
姜梅没说话,定定的看了王勃一眼,回头转身。车把一拐,让前轮朝一旁的小路拐去。王勃继续跟上。
一路骑行。仍旧无言。
在距离自己的家门约莫还剩五十米的时候,姜梅再次将车停下,回身对王勃说:“你回去吧。”
“嗯!”王勃点头。
“我……从明天开始我就不来店里上班了。”姜梅又说。
“嗯!”王勃再次点头。
“替我和曾娘,王伯伯说声对不起。我……辜负了他们的好意。”姜梅的声音再次响起,而后逐渐降低,虽然看不见,但王勃却能强烈的感受到,此时的姜梅,在流泪。
“你不要这样子说。”王勃有些冲动的说,“我又没怪你!我妈,我老汉儿也不会怪你的。我不会让他们晓得的!”
“嗯!”姜梅仰起头望天,十六的月亮又圆又亮,永恒的向大地播撒着冷冷的清辉。她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哭了,但在王勃说了那些话后,眼泪却忍不住一个劲的往外流,很快漫过眼眶,涌出眼角,沿着挺直的鼻梁淋漓而下,划过唇角,从下巴处无声跌落。她吸了吸气,惨然而笑的看着王勃,“现在不怪,过几天就要怪了。”
王勃张了张嘴,想说两句反驳的话,但知道姜梅说的一定会成为事实,终是没说。
“你走吧,时间已经很晚了,不要让田芯她们担心。”姜梅最后说了一句,推着车把手毅然朝前走去。
王勃站在原地,看着姜梅逐渐远去快要消失的背影,心头忽然就涌起一股强烈的失落,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恰如这渐浓的夜色。他把手揣向裤包,感觉裤包内有个东西,取出一看,却是那个姜梅千辛万苦试图窃取用来拯救家庭,满足丈夫的绿布包。
王勃愣了愣,忽然拔腿朝前跑去,迅速的冲到已经快要接近家门的姜梅的跟前。“你等一下。”他用手拉住姜梅,将手里的布包一把塞在她的手中,“把这交给他吧。开米粉店虽然不一定能够找什么大钱,好好经营,找点小钱还是够了。但是做小吃这一行,并不比卖水平鸭轻松多少,外行人不一定清楚内行人的心酸和艰难。以后……如果遇到什么困难,生活中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就来找我吧。”
姜梅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那个匆匆而来,然后又匆匆而去,连脸孔都看不清楚的少年,手中是熟悉、柔软,她亲手用针线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布包,一个给她带来屈辱,惭愧,悔恨的同时又让她体验到了作为女人从未体验过的温柔和快乐。
“呜哇——”姜梅蹲在地上,终于忍不住抱头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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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后,张小军和他母亲谢德翠向往常一样,坐在客厅看电视,一直看到八点半,谢德翠见媳妇姜梅还没回来,就对张小军说:“军娃,梅梅咋个还没回来喃?你要不骑摩托车去接哈儿(一下)她嘛!”平时的姜梅七点下班,在米粉店吃了晚饭,七点半走,最多八点也就回来了。
张小军正在看四方台播的一部名叫《康熙微服私访记》的电视剧,看得正起劲,不耐烦的道:“有啥子好接的嘛?她又不是没长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