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强是真的想明白了,“郑王每次出战的时候,都已经做好了输的心理准备,所以他一旦输了,马上就能使出后手,来找回场子,要不朝廷军队也说,郑王是屡败屡战呢?”
蒙县令听得连连点头,对这个说法,他还是认可的,朝廷军队对郑王的评价,就是难缠,难缠到令人头大。
祭强见他认可,就说得越明白了,“而郑王根本没防到,雷谷会打永乐县城和大营,撇开他愿意不愿意跟雷谷为敌不提,这一击打得他根本没准备……”
顿了一顿之后,他继续发话,“没有准备,当然也就没有应对的手段,事实上,我认为他很可能在一个月内,都抽不出兵马来报复,这次夜袭,甚至打乱了郑王府的节奏。”
“肯定打乱了节奏,”李永生非常肯定地发话,“新兵训练、粮草运输和打仗,本来就是一环扣一环的,郑王府原本就几近于满负荷运转,现在一步出差,那就是步步艰难。”
蒙县令犹豫一下,才皱着眉头发话,“李大师,你说得都很有道理,我也愿意相信你,但是我身后是几十万黎庶,实在抱歉……我真的大意不得。”
他这是婉转地表示,我需要更多的证据,不过,他显然没胆子直接开口这么说。
“你真是迂腐,”祭强听出了此人之意,忍不住哼一声,“那么,换个说法,我们现在主动出击,也算是在为永乐分担压力吧?”
“这个……”蒙县令犹豫一下,才点点头,“倒也是,一味死守,就失去了胜利的可能。”
眼见这位不阻拦了,哪曾想,军营外响起一阵马蹄声,又赶来了百人的骑队,打着豫州军役房的旗帜。
来人是一名指挥使,实打实的指挥使,不是郑王军队里那种自封的指挥使,他亮明身份进入军营之后,直接表示,自己要接管整个大营。
蒙县令对此无所谓,断腿的县丞也不可能反对,他俩就不是打仗的材料。
指挥使倒是说了,这次的俘虏不能放,短暂训练之后,还要抽调一些可靠的进军队。
李永生也不对此表态,在他看来,这些跟他毫无关系。
指挥使看过俘虏之后,又当面感谢了雷谷襄助之情,然后发出号令,要将大营里的粮食搬走大半——这里用不到那么多粮食。
蒙县令终于不淡定了,“你们带走人,这个无所谓,粮食不能给你们,我永乐还缺粮呢。”
“这是军粮,”指挥使断然发话,“我执行的也是军令,只是告知你们一声……我可以不带走人,粮食必须带走!”
“这不是军粮!”蒙县令叫了起来,“郑王从我永乐搜刮了大量粮食,这点粮根本不够补充的,让你们带走的话,我永乐黎庶要遭殃了。”
指挥使冷冷地回答,“不带走军粮的话,朝廷的军队要遭殃了……我意已决,休得多言。”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蒙县令也认真了起来,一旦认定什么事情,他倒是真的够萌,“我们这里不打这一仗,难道朝廷军队就要饿死了吗?”
“当然不会饿死,”指挥使也不想跟地方官弄僵关系,于是尽量耐心地解释,“只要把粮食带走,这八千俘虏要不要都无所谓,我们如此做,也是为了摧毁郑王的战争潜力。”
合着还是以粮困敌的思路,朝廷军队掌握的粮食多了,郑王的军队就要饿肚子了。
但是萌县令坚决不答应,“可是我的黎庶就要饿死了!”
指挥使深深地看他一眼,淡淡地发话,“你的黎庶可以帮着消耗郑王的粮草。”
他的话说得很平淡,但是字里行间透出的,却是寒彻骨髓的冰冷。
毫无疑问,黎庶想要跟军队抢粮,那是白日做梦,但是郑王的军队也都是地方子弟兵,见到家乡一片饿殍,肯定会有人心生不忍。
军队能不能让出一些粮食,这不好说,但是毫无疑问,绝对会影响到郑王的军心。
朝廷的算计,不可谓不深远,但是同时,也太恶毒了一些。
蒙县令气得笑了,“合着在你们眼里,黎庶的生死,根本不值得一提?”
指挥使面无表情地回答,“慈不掌兵义不行贾,军人的眼里只有胜负,我是朝廷的军人。”
蒙县令气得直哆嗦,却是无法反驳对方的言论。
李永生本来是冷眼旁观的,听到这里受不了啦,他轻咳一声,“那啥,关于粮食的处置问题,你们问过我了吗?”
指挥使讶然地看他一眼,微微颔首,“李大师请放心,我们会给您留下足够的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