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头顶上响起了钟声。刚刚还对着远处的陆地呼喊的埃克达尔夫妇立刻吓了一跳,他们可知道头顶上的钟声意味着什么的。接着他们和阿德勒克雷伊茨就听到桅盘上的瞭望手在高声的叫喊着,“前方,前方,有两艘快船正在向我们驶来。一大一小,……上帝啊,它们跑的真快!”
瞭望手都惊呆了。在他的视线里,对面行来的两艘船只完全就像两只飞翔的大鸟,是的,它们不是在游的,而是在‘飞’!这速度至少能甩下哥德堡号一个哥德堡号。
一艘千吨级的中型飞剪艏轻巡带着一艘五百吨级的小型飞剪艏驱逐舰,出现在了哥德堡号远方的海面上。他们的速度不下八节,而此时的哥德堡号航速绝对不超过五!他们发现了高大的哥德堡号,迅速的疾扑过来。
朱濆站立在枪鱼一号的船甲板上,军舰在海浪中一起一伏,可他脚下却跟生了根一样,稳稳的站立着,动也不动。从一个半途加入水师的外人,变成今天首艘入水师服役的中型飞剪艏战船的第三任管带,他付出了常人所无法想象的努力和拼搏。但是他绝不自傲。因为朱濆很清楚,自己这样的努力在他努力的过程中并不稀罕,朱濆见过不止一个跟他一样努力的人。可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的不幸,很多事情,很多时候,不是说你努力了,就能得到回报的。朱濆是一个幸运儿,老天给了他大海上航行的天赋,他对于战船指挥和作战时机有着超乎想象的敏锐。所以,他的努力现在都有了丰硕的回报。
枪鱼一号是第二艘被正式建造的中型飞剪艏战船,那第一艘零号作为样船被永远留在了江南造船厂。朱濆则是这艘入水还没有多长时间的第三任管带,他之前的两位前辈,现在一位成了分舰队的统领,另一个成了区舰队的副统带。
新式的西洋船队的官儿,很好升,很容易升。
朱濆收起手中的望远镜,挥了挥手,一句话不说,可身后的小兵却已经知道他的意思。枪鱼一号带着箭鱼十六号略略的调整方向,向着哥德堡号迅速扑来。
“上帝,这速度……”阿德勒克雷伊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一大一小的两艘军舰的速度太快了,“飞剪艏!这就是飞剪艏……”
就在去年,英国的《泰晤士报》上披露了一则报道,在整个欧洲都引起了轰动。中国人在学习了西方的大帆船后,自己推出了一种新式的船型,具体的性能他们还不知道,唯一能够确认的就是它疾快无比的速度。
人总是对自己脑子里根深定的东西深信不疑,对于不亲眼看到的东西保持怀疑,阿德勒克雷伊茨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很怀疑英国人的报道是博人眼球,是谎话连篇。可现在他不得不信了。
同时间的枪鱼一号上,望着越来越大的哥德堡号,朱濆眼睛中闪过一抹炙热,他已经多少次见过这样的巨船了,可他心头却始终不能放下那一抹激动和眼热。这种满船空载都有一千五百公吨上下,满载后可达两千吨以上的巨船,比起现在他脚下的中型飞剪艏船要大出太多了。
朱濆知道这样的商船在西洋也属于大家伙,他在复汉军的这几年里可是学到了很多知识,特别是历史。之前时候,他只听说过郑和七下西洋,但不知道郑和的船队是多么巨大的规模,也不知道那代表的是什么意义。更不知道在南洋耀武扬威的洋人是什么时候来到南洋的,他们的国家在哪里,是什么样的。
不懂得敌人的历史,怎么能真正的了解、懂得敌人呢?
朱濆内心里对洋人既有恨意又有鄙视,但也仅仅是如此。很多东南沿海的水手都以为洋人的国都就在南洋以西呢,用海图来表示,就在孟加拉湾或印度一带。朱濆正式的进入水师的培训班后,他一边不分昼夜的在西洋帆船上实习,从擦地板的最普通水兵到主计长,然后是帆缆长到操陀长官,最后是航海长。在无数次的摸爬滚打之中,在被甩入海中的危险中,他学的了西式帆船的操纵本领,熟悉了一艘大帆船上的各个位置,也在大海那昏暗的灯光下细致了解了发生在欧洲的大航海,知道了西班牙、葡萄牙的厉害,知道了荷兰人的辉煌、法兰西人的骄傲和英国人的狠辣。
知道了什么叫殖民!甚至还有一个什么什么的教皇国。
同时他的心底里也升起了一股急迫的焦急感,堂堂天、朝上国的华夏这两千年里可一直都在原地打转悠,而西方那些蛮夷小国一个个却在新大陆赚的盆满钵满。东方的美洲那是比整个中原都要巨大许多许多的地方,土地肥沃,气候适宜,那里的原住民还是部落形态的土著。他们被西方人欺压奴役了数百年,被西方人抢占了数百年。
无数的黄金白银和珠宝被欧洲人掠夺。
虽然就现在的双边实力看,不管是英国人,还是法国人,亦或是俄罗斯人,都还远不是中国的对手——朱濆以为。可洋人们有新大陆支撑,这就像早期华夏族的开拓史一样,当年的老祖宗不也是一点点从四夷手中夺取了现在的中原,让亿万族人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繁衍生息吗?
北宋时候的南方还远远不比中原,南宋的时候就被开拓了出来,到了明朝西南还是一片土著异族,现在不也纷纷设省建府了吗?只要地盘大,土地肥沃,总有一天人口能把这些土地占满。有着新大陆做支撑,西方各国只要一步步的发展,总能像过去的中国一样,让自己的子孙后代布满整个美洲。那个时候他们还会比华夏弱吗?就是最最短板的人口,他们也不会比华夏少啊?
每一个从培训班中走出的海军军官内心中都有着一种急迫感,他们都期待着中国也去分割世界上的那一块块肥美的土地。欧洲人的财富来的太轻松了,百人规模的探险队就让他们征服了辽阔富饶的美洲,给自己带来了数都数不清的财富,这一切来得太容易太简单了。
就像中国境内的银子,朱濆之前就从来没有想过中国的银子不是中国的,而是从外国人手里赚来的,而洋人手里的银子又是从美洲抢来的。这样一年年的贸易顺差最终铸造了白银这一‘货币’的诞生。
朱濆之前脑子里就从没有这样的概念,他就从没有想过中外贸易逆差,没有想过源源不断地银子从西方流入中国之后会是怎么样的。他都以为那就是中国的,就是天经地义。
现在朱濆和无数个前期、后期、同期的同学都知道了,他们都明白了贸易的意义。可他们内心中翻腾的第一个念头是什么呢?不是贸易,而是抢掠。那都是为啥第一个发现美洲的人不是中国呢?
水师培训班里的文化课,可不仅仅是识文断字,西洋各国的历史,天方世界的历史,还有各种的计算能力。现在这个时代,计算在航海技术中占据着重要的一环,因为没有计算就没有准确的定位。
比如说经纬度,作为一个刚刚被西方人解决没多久的疑难问题,至今的西方还没有形成统一的意见,主要是英法。但是很显然,在这一方面投入巨资的英国人走在了所有人的最前面。
不管是《不列颠星表》,还是月距法,还是用了42年的时间,连续制造了5台一台不一台更为精准海上计时器的老哈里森,亦或是刚刚新鲜出炉只有九年的《航海年鉴和天文星历》,这都是经纬学史上不可磨灭的贡献。
陈鸣对此完全没有了解,如果不是牛顿的诉说,他都不知道哈里森钟表法】是谁,更不知道马斯卡林《航海年鉴和天文星历》的作者——月距法的代表】。在西方的大不列颠,两种航海经纬测法的争斗还在继续着,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具体的结论。三年前英国的著名探险家库克船长开始了自己的第二次环球远征,在这次远征的准备过程中,库克船长随船携带了大量的德国酸菜,这个揭过去,库克船长更重要的一个举动是一座被命名为K1的海上计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