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原本是一个很注重保养的老人,如今一下子苍老了很多,皮肤枯槁,头发银白,眼窝深陷,没说一句话,仿佛都耗尽自己身体所有的力量。
“是啊,我来了。”李安博强忍住心中的酸楚,走过去握住夏老的手臂。
夏老的手臂曾经很有力量,如今已是皮包骨。
夏老嘴角露出笑容,“你也是有心了,距离北疆那么远,还奔波辗转来见我。当然,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你是怕我熬不过这几天,所以才赶回来见我。咱俩师徒一场,临别之前,我确实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听夏老似乎在交代后事,李安博只觉得鼻子一酸,顿时泪如雨下,哽咽不已。
“傻孩子,你哭什么?人固有一死,我这一辈子虽说有很多遗憾,但也算得上问心无愧,没白走这一遭。”夏老挤出笑容,劝道。
李安博擦掉眼泪,沉声道:“师父,我这次过来,绝对不是见你最后一面,而是希望你能听我一句,你的病,还有机会治愈。”
夏老微微一愣,眼中闪过复杂之色,当一个溺水之人,遇到救命稻草,绝对不会放弃。
他旋即苦涩一笑,猜测李安博是为了安慰自己,“你不用费心了。我的病情,自己很清楚。那么多顶级专家围着我转,让我多了两年的寿命。这段时光是我从阎王爷手中抢过来的,我其实已经很满足了。”
李安博连忙道:“我如果告诉你,早在两个月之前,有人精准地推测,您的病情今天会加重,您愿意接受那个人的治疗吗?”
“两月之前?”夏老虽然身体虚弱,但脑子还是很清醒,“夕阳红忆苦思甜活动,当时你跟我提过,让我请那个姓苏的年轻中医诊治一下,你说的是他吧?”
“没错,就是他。”李安博沉声道,“我当时专门咨询他,他虽然没有具体检查你的身体,但对你的病情也能说个大概。如果您现在愿意接受他的治疗,我立即就动身。”
“算了啊!”夏老摇头苦笑,“我累了。”
言毕,夏老剧烈地咳嗽起来,旁边的工作人员连忙递上纸巾。
夏老咳嗽完毕之后,看了一眼那张纸巾,摇头与李安博道:“我咳出来的血,都已经是黑血了。”
他又朝自己的肺部指了指,“里面全坏了。不要劳那个神,因为我这病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治不好了。”
李安博还准备继续劝说,夏老朝李安博挥了挥手,道:“聊聊你的事情吧,咱俩师徒一场,临终之前,我已经给安排了退路。”
李安博眼睛又红了,“没想到您还为我费心。”
夏老道:“这也是为夏家布置后路,我一旦去世,很有可能会遭到许多对手的攻击。幸好我也有一些信得过的老友,我已经跟他们打好招呼了。”
夏老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封信,递给李安博道:“以后遇到难以解决的事情,拿着它去找老苗,他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帮你度过难关。当然,我也有事情要拜托你。你要帮我守好夏家。夏家人我已经让他们尽量远离利益中心,我知道他们当中没有人具备足够的天赋,如果牵扯其中,反而会出麻烦。”
李安博重重点头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也是夏家人。”
夏老欣慰地叹了口气,暗叹你毕竟姓李,他眼睛发出的光芒也随之暗淡下去。
李安博知道夏老是累了,轻声道:“您先休息一下吧,我晚点再来看你。”
“嗯!”夏老轻轻颔首,他现在的病情很糟糕,不仅脾气时好时坏,注意力也只能保持片刻集中。
李安博走出房间,泪水止不住滚落。
不远处走来一个中年男子,穿得却是很时尚,与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一般打扮,头发烫过,走路有点轻飘飘的。
“咦,这不是安博吗?怎么哭成这样。”中年男子摘掉墨镜,这是夏老的小儿子夏连峰。
“刚见了师父,忍不住伤心了。”李安博抹掉泪水,苦笑道。
夏连峰摇头道:“老头子年纪大了,咱们也尽了力,国内外的知名专家请了那么多,所以也是尽力而为了,所以你也不用太伤心。”
李安博知道夏连峰是想安慰自己,但他这语气未免太轻浮了一点,仿佛自己父亲的生死,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给人一种生性凉薄的寒意啊。
夏连峰的性格便是如此,李安博习以为常。
夏老之所以会说,夏家的下一代之中,没有能撑住夏家的精英,从夏连峰的身上就能看出原因。
夏连峰上面还有一个大哥,性格倒不至于有夏连峰这么混账,但是一个保守、平庸的人。
夏家这么大的家业和权势,单靠平庸之辈或纨绔之辈,是根本支撑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