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李延庆忍不住笑喷了出来,他看出来了,父亲要走桃花运了。
李大器狠狠瞪了儿子一眼,臭小子想到哪里去了,这可是大姨娘。
“吃酒!吃酒!”
丁仲笑呵呵打圆场,众人推杯换盏喝了起来,李延庆却很感兴趣地瞅着这位大姨娘,只见她一双脉脉含情地牛杏眼始终不离父亲,而父亲却显然畏惧这位大姨,身体僵直,不敢看她一眼,这么冷的天,居然汗水都下来了。
“贤婿有没有考虑过续弦?”酒过三巡,丁仲借着酒意问李大器道。
丈人在酒桌上问女婿这个问题着实有点尴尬,不过这个话题又是那么引人关注,两个小舅子也停住了酒杯,连李延庆也有好奇了,难道丁家真想再把大姨娘嫁给父亲吗?
李大器在这个问题却毫不含糊,他头象拨浪鼓一样的摇头,“小婿从无此念!”
“贤婿就没有必要钻牛角尖了,娶妻是人伦大事,房中怎能无妻?贤婿今年才三十二岁,还这么年轻,当然应该考虑再娶新妇,至少有人能照顾庆儿,贤婿可不能光替自己考虑啊!”
李大器对亡妻情深意重,又心怀歉疚,他绝不愿再娶妻,但他岳父却老奸巨猾,拿出儿子无娘来说事,令李大器一时哑口无言,只得喝酒不语。
李延庆更加好奇了,索性直接问道:“外祖父是打算给爹爹介绍新妇吗?”
丁仲捋须笑道:“你大姨娘寡居在家,她也才二十六岁,我想一个寡,一个鳏,不正好配对吧!”
李大器差点一口酒喷出来,居然要把身边这个母老虎嫁给自己,他李大器还能活吗?
丁仲有两个女儿,性格却完全相反,二女儿丁娇云温柔贤惠,人见人夸,大女儿丁娇秋却是个泼妇,踹门骂街,欺老凌幼,丁家村无人不怕,绰号母大虫。
李大器心中发慌,便有点口不择言,急忙道:“大姨娘不是去年春天已经改嫁了吗?怎么还在家中?”
旁边胖大姨的眼神顿时有些不善了,半晌冷冷道:“年底又死了丈夫,奴家只好回来了。”
李延庆暗暗吐了下舌头,在理学没有兴起之前,大宋妇女改嫁是很平常之事,连太后年轻时也曾改嫁,更何况民间妇女,改嫁问题不大,问题是年初才改嫁,年底就死了丈夫,现在才大年初二,这一家人是多着急。
李延庆看出父亲的难意,便替父亲解围道:“爹爹,外公是在和你开玩笑呢!婚姻大事怎么能随随便便在酒桌上定下来,外公不会失礼的。”
李大器得到儿子相助,连忙顺杆爬,“爹爹当然知道,不管你的事,快点吃吧!家族中还有要紧事,爹爹得赶回去。”
丁仲瞪了李延庆一眼,这小子年纪不大,一肚子鬼精灵,他想把大女儿嫁给李大器也是有想法的,他亲眼目睹李大器家盖了新房,家具什么都是新的,还得了份收入不错的差事,关键还有个争气的儿子,大女儿嫁给李大器也不亏,还能完全掌控他们父子,自己也不用整天听着女儿哭诉要嫁人,可谓一举两得。
只是李延庆一句话便堵了他的口,婚姻大事岂能在酒桌上当儿戏谈,他确实无法再说下去了,也罢,回头找他们族长谈,倒不急一时。
不料另一个当事人却恼了,丁娇秋‘忽!’地站起身,面前的碗碟乒乒乓乓翻倒,那种力拔山兮的气势吓得身旁的李大器面如土色。
丁仲知道女儿要犯横了,心中顿时大急,他在桌子下面狠狠踩了女儿一脚,丁娇秋终于克制住自己的脾气,故作娇羞地一跺脚,“爹爹,人家不要嘛!”
她转身便害羞地跑了,所有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李延庆无比同情地看了一眼父亲,想必父亲领教过这位大姨娘的厉害,他才会如此畏惧。
丁仲知道今天不会有结果,便不再提这件事,又笑道:“贤婿既然明天族里有事,当然家族之事为重,我不拦你,但庆儿为什么也要走,他膝盖受伤了,在这里养两天伤不正好吗?”
李大器呆了一下,这下儿子可就是自作自受了,看他怎么回答?
李延庆却不慌不忙道:“外公有所不知,明天一早孙儿要给知县拜年,事先已经说好,不去不行!”
李大器吓了一大跳,儿子怎么能扯到知县身上去,这也太胆大妄为了吧!
丁仲眼睛眯成一条缝,外孙有出息了嘛!居然要去给知县拜年,这是真的,还是在糊弄自己啊!他眼珠一转,便笑道:“那我就让马车送你去,既然要走夜路,坐马车要方便一点。”
李延庆欣然笑道:“那就麻烦外祖父了!”
李大器心中疑惑,儿子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要去县里做什么?
李延庆却在父亲手背上悄悄写了两个字:书坊。
李大器恍然大悟,原来儿子要去县里书坊,这个臭小子,竟然早有预谋。
.......
吃罢晚饭,李大器父子便上路了,李大器骑着两头毛驴回家,李延庆则坐上了丁家的马车,一路便向县里去了。
李延庆昨晚已经写完了第二本书稿,他本来就打算给母亲扫完墓后顺便去趟县里交书稿,既然丁家愿意用马车送他,替他免除旅途困乏,何乐而不为。
李延庆上了马车便倒下睡觉,一直睡到五更时分,车夫将他叫醒了,“小官人,五更到了。”
李延庆坐起身揉揉眼睛问道:“现在到哪里了?”
“已经到县城了,但城门还没有开,还得等半个时辰。”
“那你回去吧!”
车夫吓了一跳,“这怎么行,老爷让我送小官人到县衙呢!”
“这倒不必了,县衙我自己去,你回去吧!就说已经送我到县衙了,我外公不会知道的。”
说着,李延庆给了他五十文钱,“拿着在路上吃顿早饭。”
“多谢小官人,只是我怕.....”
“你怕个屁!”
李延庆顿时发威了,“你若再不走,我就告诉外公你在半路勒索我钱财,我看你怕不怕!”
车夫吓得连忙拱手,“小人这就走,这就走,小官人请保重!”
车夫调转马头,赶着大车走了,李延庆却将随身物品稍微收拾一下,向另一条绕城官道飞奔而去,五更时分,跑步的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