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5 财帛杀阵(1 / 2)

汉祚高门 衣冠正伦 1849 字 2022-09-28

除了抓捕到一众羯国贵胄之外,奋武军在财货方面的缴获也颇为可观。

羯国目下虽然百业萧条,诸用匮乏,但那是在军需民用方面。

其国毕竟曾为北方霸主,先主石勒本身就是从盗匪其家,趁着汉国内乱攻破平阳,之后又在平阳彻底剿杀汉赵刘曜的残余实力,可以说是继承了汉赵大部分的遗产。之后的石虎,同样是一个横征暴敛、无所不用其极的主君,对于民财的搜刮有增无减。

当然无论是羯国的分裂内讧还是几次大败,都极大的亏空羯国积累的元气。但若是讲到那些不易消化的珍货器物之类,羯国的储蓄之丰厚,远非势大未久的洛阳行台能比。

河北之地原本就诸多领先于江东,永嘉之祸,中朝资财特别是河洛之间多为汉赵掳掠,之后辗转又入襄国。

乱世之中,这些珍货并不利于流通于世道之内,哪怕是发散于外用于激励士气,对于那些普通的兵卒而言,也完全不及钱帛粮谷来得更加直接。

甚至早在奋武军冲进建德宫前,那些先一步行入的凶徒们哄抢最多还是那些陈设的华服、丝缎之类,至于各种礼器珍货,所取反而不多。毕竟他们只有一双手,负重有限,自然要哄抢自觉得最珍贵的物货。

因此哪怕在历经祸乱甚至连主人都不知换了几茬,这些珍货反而得以保全下来。沈云就在单于台中无意踢翻了一个盒子,竟从里面滚出来大大小小十多个章玺,仔细辨认才知,竟然是中朝武帝司马炎时御用之物,却只被当作寻常器物,随意摆在单于台中木架上。

沈云哪怕再迟钝,也明白这些章玺意义之大绝不限于器物本身,所以趁着对面羯军暂时未攻之际,下令兵众们轮番休养并搜索台阁宫苑,将大凡稍具古韵的禁物礼器俱都搜罗集中起来。

单于台是羯主处理诸夷事务的阁台所在,而沈云他们此前来路的西六宫,则更本就是羯主石虎于建德宫的居所,当中所存放摆设的器物之繁多并珍贵,可想而知。

即便不言那些有着中朝传承意味的禁物利器,单单珠玉珍器便数不胜数,明珠都是论箱、金玉更是扎堆,就连已经被乱卒凶徒们哄抢过一番的丝缎锦帛,都还剩下满满几座大仓。

羯国百业凋零,市易更是荒废,羯主哪怕无所不用其极的网络搜索这些珍货,也只能堆放在仓库中吃灰,并不能将之变现为军国急需的钱粮器杖。由于没有变现的渠道和市场,从这方面而言,这些珍货在羯国就是价值有限。

但若这些珍货能够运送回洛阳,通过鼎仓、通过互市、哪怕仅仅只是酬功分赏,只要能够流入市场,能够获得的利润之大,也足以令人惊叹。

但之后清点收获越丰厚,沈云的心情便越纠结。因为他明白,单凭他眼下这些兵力,哪怕收获再多也仅仅只是理论上,实际上他则根本就带不走这么多的物货。

即便是将西六宫那些宫人、侍者俱都聚集起来,帮忙载运货品,且不说这些只是寻常人服不服从管束,就算是人的方面不考虑,之后的撤退队伍也必将庞大臃肿,行动缓慢,丧失最重要的机动力。

如果说沈云之前思虑没有这么周详,后事不论,先抢了再说,但是之前他便亲眼见证羯国皇子石宣是怎样的先胜后败、从志得意满的顶点一下子便跌到大败亏输的境地,前车之鉴,沈云又怎么会忽略。

如今的襄国城内,虽然混乱不堪,那是因为已经没有了稳定的秩序和强大的权威。但其实襄国本身的力量还是非常可观,无论是禁卫在城南挣脱出来,还是那些权豪部曲冲进宫苑,哪怕仅仅只是那个太子石邃若敢死命进攻单于台,都足以让沈云这一路奋武将士深陷苦战不能自拔。

“头疼,真是头疼!”

北行之前,沈云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因为功劳大得拿不动而愁困不已,因是整个人也变得有些焦躁。

事到这种关头,其实无论任何人身在沈云这个位置上,都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他们所以有此优势局面,并不是因为自身有着绝对的优势,而是建立在对手自乱阵脚的情况下。可一旦对手恢复稳定,或者外界有强兵增援而来,眼下的优势只是一场镜花水月,转瞬即逝。

事到这个关头,也不得不说沈云出身江东豪宗给性情带来的好处,那就是并不过分斤斤计较于寸丝寸帛的得失。

趁着东六宫的羯国太子石邃还没有决意再次向单于台发动猛攻,沈云便驱令那些被聚集拘押起来的宫人们,打开那些存放丝缎之类货物的仓舍,将其中货品尽数搬运出来,于单于台与东六宫之间堆叠起数道高达丈余的战壕,中间又堆填以珠玉之物。

此刻早已是日上三竿,绚烂阳光挥洒而下,照射在这些材质特殊的战壕上,顿时闪烁起一层近乎梦幻的光辉,无论什么人被此吸引,俱都要入迷得挪不开眼光。

“于八若知老子今日如此豪奢,之后会不会克扣我奋武资饷?”

尽管本身已经有着大义舍财的觉悟,而且哪怕就算是如此豪奢堆设,其实所耗不过西六宫仓储堪堪三分之一,但是眼见这一幕之后,沈云也是忍不住的捧心跺脚哀叹,哀伤于自己实在太败家。

石邃麾下的东宫力士们虽然没有继续向单于台发动进攻,但也都围绕于周遭警戒对峙。眼见敌军摆设出如此阵仗,心底里那股贪婪便再也按捺不住,无需兵长驱令,便三五成群向此冲来,准备哄抢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