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抱残守缺于江东,根本不知江北用事之艰难,只道夫郎大功只是唾手可得,自身受惠安养江东,反而忌惮夫郎殊功太甚而隐有忌惮,甚至将主意用到自家刚刚降生的小儿身上,实在太不公平,让人齿冷!
有时候,兴男公主甚至觉得自己存在简直就是夫郎的一个羁绊。在她看来,夫郎乃是一个绝不逊于父皇的英迈时选,母后以为高官厚禄已经算是足偿,但于夫郎而言,才不止于此,诸多加恩反而是一种限制。
此一类事务,沈哲子就算在自己心内勾划良久,但也极力避免在公主面前提及,尤其这娘子刚刚生产,他更不愿因这些许杂事败坏心情。
几封书信细览之后,他便将之抛在一侧,揽住公主娇躯笑语道:“门下添丁,长辈自然欣喜,有所期许祝福,那也都在情理之中。不过这怀抱爱物,那是我夫妻夜中无眠,挥汗造就,如今肉胎结成,降生此世,又哪容许旁人分功代劳,坐享其成。我家儿郎,我自名之,即便亲厚尊长,也不好干涉这种帷门之乐。”
听到沈哲子噱言,公主先是俏脸一红,轻啐几声,继而也不乏附和道:“这才是真正的道理,我自家辛苦,自己心知,如何呼唤我儿,那也是父母该享的乐事。母后这种亲切之念,又不是无从排遣,若真急不可耐,还不如去训告她自家儿郎。”
讲到这里,公主又抬头望向沈哲子,不乏期待道:“那么夫郎是想好我家孩儿该要呼唤什么雅号?”
乳名小字之类,倒也不必过分严谨,贱命好养活之类的说法,沈哲子倒也并不如何执迷,古今不乏长寿人瑞,问起小字也未必就是一水的狗剩、二蛋。
听到公主这么发问,沈哲子也是稍作沉吟,而后便笑语道:“不妨唤之阿秀,人多言我江东灵秀汇聚,这小儿得乃父真髓,唤作秀儿正是恰当。”
“阿秀?”
公主听完后低声念叨几遍,然后便拍掌笑起来:“这倒是个好名号。”
她倒也讲不出这名号好在哪里,但正如夫郎所言,小儿乃是他们夫妻情浓爱切的结晶,她自己怀胎十月,夫郎为之定号拟名,才算是夫妻并力,和气美满。
公主自己念叨着小儿名字,又忍不住拉起沈哲子缓行到小儿安睡的阁楼里,对着那仍在酣睡的小儿低唤了好几遍,笑意盎然,然后才又悄悄退出来。
沈哲子在看着儿子噘嘴酣睡的样子,心内也是不乏恶趣暗想:如今穿越大能、位面之子那都集于一户之内,这一份天地气运那是无论如何不会再被旁人争抢去了。
沈哲子归家,稍稍打乱公主作息,她又强打起精神陪着沈哲子用餐,但自己只是吃了一点流食,然后便困得睁不开眼,但也不再将沈哲子留宿。
只是送夫郎出门之际,公主不乏吃味道:“眼下妾是不洁之身,不能入侍夫郎,夫郎不妨去召瓜儿侍寝。还有崔家阿翎娘子,那一份暗藏心意,我也是能看得出……我也不是不通人情的强人悍妇,夫郎予我敬爱,我也不能一味强求独霸,侍宠蹉跎旁人韶年。”
沈哲子眼见公主不乏凄怨但又强装大度神情,也有几分触动,他又翻过身来拥抱那娘子,叹息道:“我既不是绝情寡欲的圣贤,也并非滥情逐艳的浪荡子。娘子于我家室大功,使我可以无顾于后,放心任劳于外。情动于内,俗人或是难作按捺,但纵情于我,实非必须。于妻儿、于家室、于宗族、于桑梓、于社稷、于天下,诸事待我,只求了无遗憾。”
他也并没有向公主保证什么绝无贰色,此前是恐纵情伤身,后来诸事繁忙,此一类需求也没有时间精力去刻意求索。
像是身边几人,小侍女瓜儿那是他从来到这个世界便一直贴身侍奉,而崔家阿翎娘子因要护卫公主,常出入帷门,即便彼此清白,旁人未必相信。
这都是长久相伴近乎家人,沈哲子若强求贞念将人逐出,反而是种逼害,甚至连自家小兄弟沈劲都不如。所以等到合适的时间,肯定是要有所交代。
不过就算如此,沈哲子也不会在公主月内纳新,罔顾公主感受。这女郎是他养成,亲爱之余,多有溺爱。况且他本身就是一个坚韧节制的性格,无谓一时纵意反伤至亲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