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么都看不见,只能靠听说、猜测、想象。
妙锦的声音打破了他的出神,“汉王定然能度过难关。”
朱高煦微微侧头,他的心思大概被妙锦猜准了。
“嗯……”朱高煦轻轻点头,发出习惯性的一个声音。
此时此刻,朱高煦确实心里很堵,他甚至开始质疑当初定下的战略是错的!
他带着那么多人翻山越岭、艰难跋涉地走了一个多月,几乎一仗没打,除了山还是山!时至今日进退维谷,前方重重阻隔,敌军仍在千山之外、更不知动向会何如。
而四川布政使司的大江南岸地区,多是山区丘陵,百姓并不富庶、人口也有限。朱高煦等两路七万大军,粮道被断,暂时虽然尚能维持,但时日一久,军粮征用肯定会出问题。
进军四川的主力如果不能有所突破,情况便十分难堪了……南面盛庸、平安只有正规军两万多人,贵州顾成蠢蠢欲动;张辅在腹背或许已经有所调动。西边沐晟部,照样兵力单薄,而今隔着崇山峻岭,两军极难联络。
多日来,朱高煦从不敢在将士们面前表现出丝毫动摇。但他内心里难免动摇,人有时候总是忍不住、会把事情往糟糕的地方想,越在意的事越会这样。
他甚至想了很久,是不是应该改变一下方略,以便跳出这等境地。然而并没有甚么用,先前大伙儿在昆明已经商量好了,现在临时改变谈何容易?
朱高煦此时的脸色必定是十分难看,不知过了多久,他转头看妙锦时,见妙锦美目里的光也在他脸上抚绕。那对美艳的杏眼,饶是没有修饰,也十分漂亮。她穿着道袍,但难掩身段的美妙,髋部的轮廓、隐隐比肩膀还要略宽,腰身却是婀娜柔软。
这样一个绝色美人,出身书香门第,先帝欲封贵妃而她不愿,却心甘情愿跟着朱高煦在这山窝里跋涉。
妙锦在巫山桃源时说,高煦最让女子动心的、可不是你的荣华富贵。朱高煦觉得她可能是真心话,不过他作了另外一种诠释……他若只有荣华富贵、肯定无法让一些根本不缺富贵的女子动心,但没有也肯定不行。毕竟前世的经验告诉他,白富美只是痴心妄想。
对于住王宫、锦衣玉食、受人敬畏尊崇、让美人动心,这些东西朱高煦是很在意的。更还有家眷、以及所有身边认识的人,身家性命都押在这上面了!
这一场战争,朱高煦口上不承认、但心里明白,它就是为了私利!而且他最在乎的也恰恰就是私利,以及眼睛看得到的人。
“这一切来之不易。何况最初就说好了的,一定要复仇,一定要反抗他们对我的污蔑。”朱高煦开口喃喃道,“我觉得还可以想想办法。”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大江上游水情复杂,薛禄想一纸政令封锁大江恐怕不易。相必一定有甚么地方可以渡江,一定!”
妙锦与他眉目相对的瞬间,认真地点了点头,眼神里似乎在鼓舞他。
就在这时,韦达、刘瑛、侯海三人走进了小院,他们还带来了一个信使。几个人见礼罢,信使呈上了瞿能的亲笔奏报。一个多月来朱高煦与瞿能通过书信交流,早已熟悉了瞿能的笔迹。
朱高煦展开信一看。
瞿能写道,有宋以来、世人将大江上游称作金沙江。金沙江江面较窄,多处水流湍急,而在弯曲较多之处水流较缓。末将一面在永宁河畔伐木作舟,一面已分兵取宜宾县,于金沙江段寻找渡口。乃因沱江上有官军战船,我部新造舟船较小,或不能水战得利;而沱江官军水师若逆流进金沙江,颇为不易更耗费时日,我部可趁机渡江矣。
看完了书信,朱高煦回顾左右故作从容道:“瞿将军有办法渡江了,你们也看看。”
说罢他将书信递给身边的几个传视。
……次日,雨后天晴。小小的江门镇内外,军营里、大路上更加热闹喧嚣了。朱高煦骑着马,在各处走动,时不时大声对将士们喊几句话。
“薛禄这宵小之辈,给本王提鞋也不配,他急得烧毁船只,想用大江阻挡本王。本王将率弟兄们渡过大江,击败薛禄这小人!”
“此战必胜!要让天下都看见,汉王军是大明最善战的精锐。只有汉王,才是弟兄们的自己人。”
无数将士呐喊助威,经过了一个多月的艰难步行,弟兄们还保持着这等士气。朱高煦觉得自己仍然低估了将士们的耐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