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日暄,端是难得的好天气,京中有花园的人家请客饮宴,游园嬉戏,却也是一乐。自然少不得说些闲话,若说京中最值得一说的,莫若永安王府,永安王府的世子人道再活不了,不见整个太医院都下了断言,太皇太后情急之下赐婚冲喜,谁不可怜那林氏女,要做守寡之人。哪成想,这冲喜真的冲出喜,不过第二日永安王世子竟然真的醒了。一时之间满京城议论纷纷,当下才有流言传出,冲喜之言那是出自了缘大师之口。了缘大事乃是当年文皇帝亲封的国师,可不是一般之人,真正的方外高人,等闲见不到。
有此言,少不得有那等根基浅薄的低阶官员暗自懊恼,若是早知道这样,自家怎么都要去试试,可惜这机会却是白白浪费了。
外头的纷纷扰扰却是与黛玉无关,自她住进碧云阁里,除宫中几回封赏,却是不曾见外人,每日只去给陈王妃请安,下剩的只掐着手指算父亲是否已经启程回京。望眼欲穿的盼着父亲早日回京,好接了她家去。
她倒是没疑心过陈王妃会诳她,实是陈王妃待她极好,黛玉幼年入贾府,人情冷暖,自然有一番体会,真心与否自然瞧的分明。只可惜陈王妃待她好,王府却非她愿意留下之地,梁园虽好非久恋之乡。
黛玉蹙着好看的眉坐在院子里的千秋上,一晃晃的,有些魂不守舍,良久又叹息一声。
紫鹃坐在一旁坐针线陪着,听了这声忙放下针线走到她身边道:“好姑娘,这又是怎么了?”
“紫鹃,你都十天了,父亲是不是快到了?”黛玉侧着头轻声问道,眼中满是希冀。
紫鹃闻言无奈的拍拍额头“姑娘,你每日都要问一回,若是真的想知道不若求了王妃,王府派人肯定能打听到。”
黛玉闻言却不做声只低着头,她自然知道求了王妃能早些知道,只是虽然觉得王妃对她好,但她想着王妃可能不大舍得她离开。
“若是姑娘觉得求王妃太麻烦,不若就找三公子帮忙?”紫鹃复又道。“阳哥儿能做什么?你也是胡闹。”黛玉听她说忍不住笑道。徒元阳比她还小一个月呢能做什么?宝玉比她大一岁多,还成日在府中待着,没出过几次门。
雪雁和香婵这会儿这捧着一个玛瑙玉盘装着果子进来,听了这话笑着接口道:“姑娘说三公子小,这秋千可不是三公子给姑娘置办的。”
香婵将盘子摆在桌子上笑着道:“雪雁你还是别提的好,那哪里是三公子的功劳,分明是二公子帮着办的,若叫三公子只怕世子妃明年也瞧不到这秋千。”
香婵是王妃身边的人,这府里的事情自然更明白,早就听下人说起这事。雪雁闻言歪着头道:“那既然这样,姑娘就求了二公子帮忙,二公子看着也很好说话。”
陈王妃这些日子很是忙碌,多没什么空与黛玉说话,倒是徒元珺,徒元阳两兄弟常来看黛玉,虽然是叔嫂,当到底黛玉年幼,很没必要这般忌讳。几人正说着话,就听得院门外,小丫鬟的传话声“二公子,三公子来了!”
话才落下,就见兄弟两个一前一后的进来了。徒元阳快步走在前头进了院门就嚷嚷道:“快把棋盘摆起来,我这回定要赢了嫂子。”
院中众人皆是抿嘴直笑,雪雁年幼些只掩嘴笑道:“姑娘瞧瞧,三公子这是还不认输呢。”
黛玉不赞同的看了雪雁一眼道:“没个规矩的,还不快去把棋盘摆起来。”雪雁闻言脸色微红,这才发觉自己有些得意过了,如今可不是在贾府,眼前这个也不是宝玉。
徒元阳倒是没多在意,他只笑着道:“我就是不认输,嫂子只陪我下棋,回头我给嫂子带好东西。”
“你能有什么好东西,母妃让你来陪嫂子说话,可没叫你给嫂子添乱。”随着徒元阳身后进来的徒元珺道,又叫住转身要去取棋盘的雪雁只道:“嫂子别理他,他不过是一时新鲜,往日里也没见他用功。”
徒元阳不满的看着拆台的二哥,嘴里嘟囔道:“就知道不该和你一道过来。”
黛玉瞧着他们兄弟这般只抿嘴笑了笑,她自己孤雁一个的,没个兄弟,待到了贾府瞧着宝玉和环哥儿,琏二哥和琮哥儿相处,只觉得兄弟之间大抵是一般。但瞧着这府里头他们兄弟相处才知往日的看得却未必是对的。不过许是因为王府里三位公子都是王妃所出,黛玉只暗道。
“二公子别骂阳哥儿了,我没什么事,阳哥儿和我下棋,正好解闷。”徒元阳人小,又是个活泼的性子,只不过见了一面就和黛玉没大没小的嚷嚷,因而黛玉也不拘谨,只跟着王妃阳哥儿的叫着。只徒元珺年长几岁,又兼身量已长,虽是个温和的人,黛玉倒有些拘谨些。
徒元珺闻言很有些无奈只含笑道:“说了嫂子别见外,唤我元珺就是了。”黛玉期期艾艾的瞧着徒元珺到底叫不出口。徒元珺只得作罢,从袖中取出一本书递给黛玉另道:“上回来,瞧嫂子正看着明先生的著作,听紫鹃姑娘说嫂子只有上册,恰好府里有下册我就给嫂子寻来了。只可惜是抄录的,原本尚在宫中,待下回我帮嫂子找来,如今只能委屈嫂子先看这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