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过后,大量人员被抓了起来,整个堡寨被抄了个底朝天。就朱把总透过门窗看到的状况,运到堡外烧埋的尸体就不下百具。堡内不少海匪家属痛声哭泣,现场颇为凄惨。这状况把他个水师把总吓的够呛,一夜的担惊受怕,无法合眼。
等到天亮,关押的房门打开,一名反贼士兵招呼的喊了声。朱诚琇带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哆哆嗦嗦的走了起来,“这是要干嘛?”
士兵送来一份早饭,有鱼有肉的。
朱诚琇顿时被吓的大哭道:“我不吃,我不吃,这是杀头饭哪。我跟你们无冤无仇,求你们放过我吧,我愿意给银子赎命。你们开个价,我一定给钱。”
士兵厌恶的嗤鼻道:“我们才不是你们那些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的大明官吏,我们要杀人也是名正言顺的。这就是给你的早饭,爱吃不吃。”
饭碗放下,房门又关上了。
朱诚琇呆了呆,小心的走到房门口朝外看了几眼。送饭的士兵已经走了,看守的士兵正在来回巡逻。他又把那碗有鱼有肉的早饭端起来,方觉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真的饿了。
唉,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早饭还挺好吃的。
朱诚琇填饱肚子反而心头安稳许多。他又盘算着自己没被当场砍死应该还能活,若是能见到反贼头目,说不定要哀求几声。想来只要能给够银子,自己小命还是能保住的。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竟然睡着了。
饭后没一会,房门外又响起开锁的声音。送饭的士兵又在外招手喝道:“出来。”
朱诚琇被惊醒后揉了揉眼睛,努力在脸上挂着笑,点头哈腰的跟了出去。他被带到望海堡外的码头,只见码头一角堆了好几个烧尸的柴堆,火把一点烧出一股焦臭味。火堆附近就是昨晚那个骑狼的少年。
“朱把总,看来你昨晚也跟我一样彻夜未眠啊。”周青峰看到对面的明军把总,笑着调侃几句。他也是整晚没睡,心情却大不相同,“你给我送来一份大礼,这五艘两千料的大船和配齐的水手都是我所需要的。”
“客气,客气,头领实在客气了。”朱诚琇其实年岁不大,二十出头。他家世代在天津卫水师当把总,他也是继承自己父辈的职位世袭而来。本想着来望海堡是一趟美差,现在却落入反贼手里。
朱诚琇正想着如何拍马屁,忽而有个近卫队的士兵过来报告道:“大人,我们已经在周围五里布置岗哨,还派人仔细搜索过码头附近地域,均没有发现吴宝儿和他手下。”
周青峰沉吟了一会,点头说了声,“我知道了,加强警戒。”
士兵跑步离开,朱诚琇连忙插话道:“头领可是遇到什么麻烦,可有下官能帮上忙的?”他这话不过是为了保命说的谦词,不管怎么样也要拉个关系。周青峰倒是呵呵笑道:“我叫周青峰,创立了一支叫‘革命军’的造反队伍。现在还真需要朱把总帮个忙。”
“好说,好说。周头领看得上,下官自然乐意帮忙。”朱诚琇连连点头。这会只要能活命,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周青峰说道:“我手下原本有一伙海匪,用来操控船只。昨晚那伙海匪趁乱逃走了,差点还劫走了我的一条大船。眼下朱把总来的正好,我便想让阁下入伙担任‘革命军’水师统领。人员和船都是你带来的,还有我的两艘,‘营口’号和‘旅顺’号。这些海匪的也算上。”
身不由己的朱诚琇能说啥?
我是官军,你是反贼,拉人入伙竟然说的这么轻描淡写?你以为这是下馆子去吃饭啊!
“这个周头领,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稚儿。我……。”
“你要是不答应,你老母和稚儿都还有,可你就没了。”
“哈哈哈……,周头领真是爽快人。我也就是说两句。看你把我吓的,白毛汗都出来了。不就是入伙嘛,我在天津卫所早就干的不痛快了,偏偏没别的地方去。周头领愿意收留,这是看得起我呀。”
朱诚琇干笑两声,立刻走马上任接替吴宝儿成了‘革命军’的水师统领。周青峰命令他准备立刻出发,返回营口。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一转身,等朱诚琇再次登上自己的船,就发现船头的大明水师旗帜已经不见了,还多了好些手持长矛的反贼士兵进行监控。他也成了反贼的一员,听起来官职地位还不低。
呜呼哀哉,我朱家世代忠良,真不是有心从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