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钢铁从抽屉里拿出事故处理协议书给甘处长,他很认真的看了一会,这才相信了。
“啊,那真不幸,钟老板,你可要节哀顺变啊。”甘处长的口气温和了许多,但却带有失望的情绪。
钟钢铁说:“领导过来,到底是想要了解什么事情?”
甘处长说:“根据王海的交代,他前后多次收受你们送给他五百二十多万现金,这件事情,你不会不知道吧?”
钟钢铁说:“这件事情,我也是前几天刚刚听我三弟东山说起过,我还劝他去找你们把这件事情说清楚,他本来打算到花都办完业务之后,回来就去找你们的来,可是,可是……”
钟钢铁说不下去了,因为一阵悲伤,忽然涌上他的心头,他两眼一热,泪水就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一哭二闹三上吊,大打悲情牌,这是绝大多数人惯用的招数。钟钢铁不需要上吊,也不能闹,但是,他可以哭。实际上,他是真哭,不是假哭。
“你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甘处长问。
钟钢铁说:“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们问问王海,我给他送过钱没有?我从来没有给他送过钱。他和我弟弟关系不错,是好朋友,他们之间的往来,我也很少过问,给王海的那些钱,应该都是东山个人的钱,没有从钢厂的账上出。”
自从创办海湾钢铁以来,公司的账务都是钟东山一手管理的,他曾经和哥哥说过,凡是用于打点关系的费用,都是走在暗账上,没有人能够查得出来。搞企业的,谁没有两套账啊,明着一套,暗着一套,这是不公开的秘密。现在,钟东山已经归西了,更是死无对证了,钟钢铁说什么,外人也无法去查。所以,他可以理直气壮的说,他说的都是真的。
“噢,是这样啊。”甘处长似乎有点很无奈,也很失望。
“听说钟东山和王海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是那种关系吗?”一直没有说话的章办事员突然问道。
钟钢铁本来心情就不好,一听姓章的这么问,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觉得这是对他三弟的极大不尊重,窥探死者的隐私,是无聊的,也是令人讨厌的行为。
钟钢铁忽的站起来,满脸愠怒的说:“你什么意思啊?你不就是想知道他俩是不是同性恋吗?你直接问就是了,何必绕那么大一个弯子?他们是什么关系,你有本事去问他们呀,去问王海,再不行去问问钟东山,你问我干什么?钟东山他人已经死了,你们再娶追究些这个有意思吗?”
见钟钢铁发了火,甘处长赶紧站起来打圆场,劝他不要生气,说:“我们没有追究的意思,章办事员问话的意思是想进一步证明王海和钟东山两人之间的关系,便于确定王海收钱的性质。如果你认为这是你弟弟的隐私,你也可以拒绝回答,这是你的权利。”
钟钢铁接着甘处长的话说:“那我拒绝回答。”
甘处长长叹一声,说:“钟老板的心情我们非常理解,你看,你家里刚刚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你的心情一定是很不好了,这也是人之常情嘛,就我所知,海湾钢铁集团自从成立的那一天,你三弟就一直和你一起打拼,可以说,你三弟为海湾钢铁立下了汗马功劳,他突然罹难,对你可是一大损失啊。”
甘处长的这些话,听起来很有人情味,但是,钟钢铁不是个三岁的小孩子,他预感到对方后边有话要说。所以,他就低头不语,他想听听对方终究要说什么。
甘处长接着说:“听说正是因为你三弟认识王海,所以,你才有机会来海湾考察,并认识了季副市长,当时还只是海湾市的副市长,在季副市长的支持下,你最终决定将钢厂项目建在海湾,从此一发不可收,没用了几年的时间,海湾钢铁就成了国内数一数二的民营钢铁大厂了,我说的没错吧?”
甘处长的话,让钟钢铁一下子明白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对方此行的目的,不光是为了来调查钟东山向王海行贿的事,还有一个重要的目标,那就是季末本!
看起来,有人已经想要动季末本了,但是,还没有找到证据,想从钟钢铁这儿获得突破。
对方是有备而来,而钟钢铁也早就做好了应对准备。黄市长被双规了,有的人可能就会把目标对准季末本,这一点,钟钢铁早就想到了,所以,他也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
钟钢铁说:“和领导们说句实在话,我之所以将海湾钢厂项目选在海湾,主要原因就是被当时的季副市长和王海局长的热情所感染,那个时侯,听说我要上马钢铁厂,有好几个地方都找上门来,但都被我拒绝了。在钢厂的建设过程中,季副市长和王海都给了我很大的帮助,这一点,我得说实话。”
“那你和季副市长之间的关系一定很不错喽,我怎么听说你们两人好像是结拜兄弟,这事是真的吗?”甘处长两眼看着钟钢铁,笑眯眯的问。
笑面虎!钟钢铁心里暗暗的骂道。他明白,对方这是早就预谋好了,给他下个套,好让他钻进去。
季末本之所要和钟钢铁结拜,那也是被钟钢铁逼的,他是为了让钟钢铁相信他对钢铁项目的诚意而不得已为之的,而他们之间歃血成盟这件事情,当时在现场的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第三者,只要自己不承认,季末本不承认,这件事情就不存在。而季末本绝对不可能去承认这件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