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回鹘极盛时期大概有三十余万人,分布在甘、肃二州,也就是在归义军的沙洲和党项人的灵州之间,而北面还有势力时涨时消飘忽不定的阻卜(达旦)人,也一样在窥觑着这片沃土。
这一带本身就是几家势力交汇处,原来一直是吐蕃人控制着,以吐蕃人为尊,但随着吐蕃人内部斗争加剧,势力衰退,进而被杨文昌一举击溃,吐蕃人势力大减,主导权已经逐渐移交给了控制了几乎整个山南西道,并将势力延伸进陇右道的杨文昌手中。
现在的杨文昌也的确有资格来对甘州回鹘发号施令,当然单纯的发号施令诶比能有多大的效果,但事情如果再加以利诱,那在这个时代,就没有谁能抵挡得住了,甘州回鹘也不例外。
对于甘州回鹘来说,要在归义军和日渐强大的党项人中求生存,那么就必须要依靠一个更为强大的势力,而杨文昌无疑就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在北面苦寒之地生存的胡人们,没有哪个不向往中原之地,泱泱大唐数百年带给他们这些边荒野地的人们实在是太多梦幻般的传说和梦想,遍地牛羊,比黄金更珍贵的丝绸和黄金更是随处可取,更不用说尊贵的天可汗带来的四海一统让他们也可以沐浴天朝的荣光。
这也是在安史之乱时有那么多异族儿郎舍生忘死的为这大唐而浴血拼杀,这种泱泱天朝带来的感召力和吸引力实在是太强大了。
“父亲,党项人的实力要比甘州回鹘强得多,倒是要防着党项人对甘州回鹘下毒手啊。”杨公演当然希望双方关系恶化,但是却又要防着党项人利用优势兵力打压甘州回鹘。
“嗯,这一点我也知道,我会给回鹘人指一条南下路径,让他们紧挨着我们,听我们指挥。”杨文昌微笑着道:“关中大地,不能只有我们来唱戏才行,党项人来了,回鹘人当然也可以来,李唐早就该退出这个舞台了,可还恋栈不去,这让本该登场的人们怎么办?只有把他们撵下去了,但撵下去还不能吃相太难看,我们的顾忌我们的形象,所以么,党项人和回鹘人就是最好的登台表演者。”
“我们就站在幕后?”杨公演也笑了起来:“那岂不是收获不到最肥的猎物?”
“呵呵,实力为尊,党项人和回鹘人都不傻,他们明白我们让他们入局的原因,我相信大家都可以找到一个合理的分配方案。”杨文昌翻身下马,手中捏着马鞭,“对了,大郎,长安城中安排好没有?”
“已经在着手安排了,现在长安城中人心惶惶,九公卿内部也是内讧不断,都是在自谋出路,军队虽然还能控制,但是士气低落,现在他们的粮食还能供应得上,再拖两个月,只要粮价起来,我看他们还能熬得住?”杨公演白皙如玉的面颊上露出一抹狰狞,“九公卿家族啊,这可是数千号人,积累了数百年的民脂民膏,也该我们来享受一番了。”
“唔,你三叔那边,金商道要守好,我估计九公卿家族中肯定也有聪明者,没准儿就要提前撤离,人可以走,但财物决不允许出金商。”杨文昌咬着牙道:“时间还是留给长安那边太长了,我就一直担心这一点,金商道要守好,长安那边还可以走潼关这边,我得提醒一下李存厚那边。”
杨公演迟疑了一下,“长安那边传来消息,江烽已经向朝廷提出求婚,求娶瑾公主,……”
“怎么,大郎也看上瑾公主了?”杨文昌大笑起来,“不过李瑾也的确配得上我家大郎,不如就由我遣使去向李氏求亲?看看李氏如何反应。”
“父亲说笑了,我对李瑾没什么兴趣。”杨公演摇摇头,“女人么,只要我们拿下长安,皇室也好,九公卿家族也好,当他们沦为平民白身一无所有时,他们才会知道他们倚仗的东西是多么的虚幻,那时候我们才是任取任予。”
“呵呵,大郎能看的这么远,为父心里很安慰,女人何足道?不过是传宗接代一用罢了,现在我们还需要观察,江烽迎娶李瑾,其实也是一个意向,朝廷有些心慌了,想要拉拢外藩,可江烽是一个女人能拉拢的么?”杨文昌脸上露出罕有的慎重神色,“江烽这厮能短短几年间蹿起,把时酆、朱茂和王守忠都给打趴下了,其格局异乎寻常的大,别说一个公主,你就是再加上九公卿每家的嫡女,都未必能左右他的意图,靠女人的石榴裙来谋事,顶多也就是扔给你点儿残汤剩羹罢了。”
“呵呵,父亲,对现在的朝廷,残汤剩羹他们也不会嫌弃的,毕竟他们只付出一个女人而已。”杨公演看得更穿,“不过徐州那边的确不可小觑,须得要认真应对。”
“暂时还顾不到那边,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拿下关中,让关中成为我们的根本之地。”杨文昌语气里充满了强烈的兴趣,“昔日秦国就是具有关中才能打赢六国,而现在天下纷争,我们正当逐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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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烽一行是六月十五离开徐州的。
从徐州南下,沿着官道抵达通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