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燕侠匆匆的踏入院中,迎面而来的亲卫拱手行礼,“我兄长呢?”
“大公子和二爷在西厢房。”亲卫连忙道。
尉迟燕侠点点头,疾步而入。
房中的冰盆里防着降温的冰块,给这个夏日里带来几许凉意,但是坐在房中胡椅上的二人却是容色肃穆,心中焦灼。
“二郎来了?”尉迟无病脸上露出一抹和蔼之色,“薛家那边怎么说?”
“还是首鼠两端,犹豫不决。”尉迟燕侠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看样子都还是舍不得这长安城里的大好光景啊。”
“韦家也一样。”走在一旁的尉迟燕客也是阴郁绕胸,很是沮丧,“这长安城中难道就没有人能看得到其中隐藏着的巨大危机,就这么优哉游哉,真以为党项人每次都只是来骚扰一番,打打秋风?真要打进来,那就晚了。”
“哼,他们当然看得到,但是却习惯性的往好的方面想,老觉得党项人胡人,是尊崇朝廷正朔的边野蛮族,而且还有沙陀人在中原称雄,不会挑战沙陀人的底线,可长安城什么时候成了沙陀人的底线了?李存厚何曾与朝廷有多么密切的联系?”尉迟燕侠坐下,抖落了一下自己的长衫,沉声道:“我从徐州归来,专门走的就是宋州——汴州——郑州——河南府,然后才从鲁阳关南下走南阳回来的,亲眼看到了晋军和南阳军的备战情况。”
“这一战不可避免?”尉迟无病沉吟着道。
“肯定不可避免。”尉迟燕侠斩钉截铁的道:“虽然我没有看到晋军的大规模军事调动,但是却看到了沙陀人正在积聚军资,尤其是粮草辎重,源源不断的再往河南府和郑州这一线运送。”
“那南阳那边准备如何?”尉迟燕客急声问道。他早已经和南阳刘同的另一嫡女刘珏订婚,本来是打算今年晚些时候完婚的,但现在看来恐怕存在很多不确定因素了。
“南阳也在积极备战,鲁阳关早已经戒备森严,不过南阳在他们现在控制的河南府南部地区和汝州这一线有所收缩,估计也是担心战线太长被晋军各个击破吧。”尉迟燕侠回忆着道:“南阳的应对还是很有力的,但我的感觉,南阳还是缺了一点儿勇气和锐气。”
“勇气和锐气来源于实力,南阳这么些年来打过几次仗?”尉迟无病脸色冷峻,“前两年二刘大举兴兵北伐,结果呢?面对蔡州军都铩羽而归,狼狈不堪,没错南阳的的术法实力很强,还有山蛮相助,但这不足以说明他们就可以应对得了百战雄师的沙陀人,尤其是在平原地带,沙陀人的骑军实力不是南阳军可以挑战的,而且河东汉军步兵也一样是和大梁打生打死几十年的精锐,再加上沙陀人也还是招募了一批溃散的梁军步兵,其战斗力已经不容小觑了。”
“那二叔的意思是南阳很难抵挡得住沙陀人的进攻?”尉迟燕客有些着急了。
要知道他和刘同之女有了婚姻之约,在这个时代,世家望族之间的婚约如无特殊意外,那是不能撤销的,一旦毁约,也会遭到其他大姓望门的鄙视和耻笑。
尉迟无病沉吟了一下,才缓缓道:“以吾的判断,南阳军在河南府和汝州恐怕很难抵挡得住沙陀人的攻势,如果南阳果断一些,大步后撤,以方城山、伏牛山这一线山区为依托进行防御,或许能有所改观。另外,吾在琢磨,刘同刘玄恐怕也不蠢吧,应该考虑到他们一家如何能抵挡得住沙陀人?当下沙陀人獠牙已露,他们如果还不知道去寻找盟友,那就真的是太蠢了。”
“盟友?”尉迟燕客和尉迟燕侠同时道:“徐州和蔡州?”
“自当如此,否则南阳何以应对?”尉迟无病捋着颌下青须,“难道还能找鄂黄杜氏或者金商杨家不成?”
“南阳周围的环境也并不好,虽说周围势力的实力都不强,但是却没有一家关系融洽的,西面的金商杨氏和杨文昌同属一族,原来对南阳毕恭毕敬,但现在就未必了;鄂黄杜氏和南阳有夺安州之恨,襄阳萧家就不用说了,更是死敌,若是沙陀人向这几家许之以利,这几家会不会趁火打劫,从南阳背后插一刀?”尉迟燕侠也禁不住问道。
“怕是不能吧?唇亡齿寒的道理,只怕这些人还是明白的,沙陀人这头恶狼再进了荆襄,只怕他们就没一家能有好日子过了。”尉迟燕客嘴巴都有些发苦了。
“也未必呢,沙陀人的铁骑无双,但是过了淮水这一线,就属于南方了,沙陀人未必能适应,以我的判断,沙陀人的兵锋极限就是淮水,再往南,那就是得不偿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