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与徐州言和,我们愿意放弃楚州……”萧俨迟疑了一下。
“楚州我们放不放弃肯定都落在徐州方面手中了,我们都知道由于蚁贼的肆虐,楚州乡间士绅怨气很大,……”边镐叹了一口气,“而只存扬州一座孤城,我们就算是暂时保存,又能苟活多久?徐州会放任我们一直存在么?”
“可扬州是我们的根本啊。”萧俨痛苦的呻吟道:“放弃了扬州,国将不国。”
“放弃楚扬,我们可以腾出手来。”边镐语气恢复了冷静,“而且我判断徐州的利益和越国与蚁贼未必一致,徐州未必会愿意看到一个统一的江南,他们愿意看到我们这支力量在江南存在,而不是把润常二州交给越国,他们只是为利益临时纠合,而现在越国和蚁贼对徐州已经没有多大用处了,江烽的根基虽然在淮南,但是以江烽的心性和野心,其未来的主要目标还在江北,在中原,甚至河朔,他的大敌是大晋,是契丹人,他们夺取楚扬只是因为有利可图,楚扬二州可作为其巩固淮南统治的一块基石,而江南他短期内还顾不过来。”
“那我们未来……”萧俨和李昪几乎是同时问道。
边镐有些疲惫的摇摇头,“如果江烽在与大晋的中原争夺战中失利,也许我们还有机会,但前提是我们现在必须要生存下来。”
“如何生存下来?”萧俨似乎是明白了一些什么。
“交好蚁贼,然后放弃楚扬,向徐州请和,反击越国,夺回常州!”边镐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
“交好蚁贼没有问题,我愿意出使蚁贼与秦权商谈,但放弃楚扬,这十万大军的根基……”
萧俨看了一眼李昪。
吴军士卒主要是选自两地,一是润州的句容、延陵,这就是所谓的丹阳兵,自汉以来就是出精锐步兵的所在,二是楚州的山阳,而水军则来自丹徒、江阴和江宁,但问题是军将的家眷亲属都大多在扬州,包括李昪、边镐乃至他萧俨的家眷都在扬州,丢掉扬州,家眷亲属尽皆落入徐州手中,这如何是好?
“与蚁贼交好一事简单,只要承认蚁贼,同时愿与蚁贼言和,以蚁贼现在内部形势,西面尚有钟氏大军逼近,不难解决,无需萧兄前往,但徐州那边却需要萧兄立即去一趟,可以直接去扬州面见徐州军方面能做主者,我们愿意放弃楚扬二州,但请善待家眷,吾闻江烽麾下徐州军素无烧杀掳掠之行,想必此事不难,关键在于要保存我们楚扬二州,尤其是扬州的兵力,让其撤退到丹徒和江宁,另外还需要求得徐州对我们日后在江南生存的支持,维持我们愿意以父兄侍徐州!”
边镐说出最后一句话时,面容已经有些扭曲,显然也是竭力在压抑内心情绪。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望向了李昪,这个态度可谓屈辱,但是这可能真的是解决目前吴军未来前景的关键。
“这样就能存活下去?我们能在江南立足?”李昪的话语里充满了犹疑和虚弱。
“当然不止于此,但这是我们生存下去的前提,只有在获得徐州支持下,我们还要对越军发起殊死一战,彻底击败入侵的越军,迫使其放弃入侵润常的野心,只有这两个条件达成,我们才能生存下来!”边镐吐出一口浊气,“至于说以后,吾方才都说了,就只能静待徐州在中原争霸的结果了,徐州败,我们尚有机会重返楚扬,而徐州胜,则自中唐以来藩镇割据的结局也许就会结束了吧?无论是我们吴国,还是越国,也许都会被扫进历史的故纸堆了。”
边镐的话振聋发聩,不但让萧俨和李昪听得目瞪口呆,其他诸将也都是震动莫名,一时间竟无人敢发声。
“这怎么可能?徐州竟能这一步?”良久,萧俨方才讷讷的说出一句话。
“看看这几年间江烽的手笔,从固始一县之地发迹,寿州刚入,便敢趁机夺取庐濠,而且北上征伐徐州乃是最具胆魄的一搏,而这一搏成功,就奠定了其争雄中原的基础,此人极善捕捉机会,一旦看准机会,便毫不手软,平卢淄青便是被其这般得手,吾相信其夺下楚扬之后,绝不会就此罢休,要么与沙陀人争锋中原,更大可能则是吞并河朔之地。”
若是江烽在此,只怕也要惊讶于边镐对自己意图这般清楚,只不过边镐并不知道事实上江烽早就在规划征伐河朔了,而在规划中夺取楚扬甚至还排在征伐河朔之后,只不过意外的因素促成了夺取楚扬这一战略的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