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酷暑难耐。
太阳下山,暑气才慢慢消减。
夜幕降临,汉京城却反而更热闹了。
灯火如昼,一条条长街都如同银河闪亮,许多店铺都依然还在营业。
尤其是那卖宵夜的,更是直接把桌椅摆到了店外,夜风习习,百姓们结束一天的工作忙碌,也出来散步乘凉。有的叫上三五好友,寻一夜摊排档。
冰镇麦酒,烤肉串·····
吵闹声,喧嚣声,还有划拳的,碰杯的,异常的热闹。
秦琼、郭孝恪、吴黑闼、李君羡、常何一干大将今天却都身着便服,混迹于这市井夜摊上。
一张摆在小店门口的简易桌子,五位曾经在瓦岗一起并肩战斗过的大将。
桌上是冰镇啤酒,各种烤串,还有切开的冰西瓜。
五个人里,就有三位郡王,另外两个也都是天子亲军的大将军。
此时,却全都赤着膀子,大口的喝着啤酒,撸着串。
“要说啊,还是羡慕王玄策,封王的机会啊,多少人可遇而不可求,这小子却运气好的很,让他遇上了。”
秦琼笑道,“想封王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得打下坦尼沙才行。而据我所知,这坦尼沙可不好打。我倒担心,王玄策一时冲动,在坦尼沙城下硬拼,而兵败啊。”
郭孝恪道,“听说皇帝想让李道宗任信度提督,让他接管信度的兵马指挥大权,甚至是要封李道宗为王呢。给王玄策封王,摆明了就是个陷阱。”
他年轻时也曾是地主家的无赖儿子,整天游手好闲就是不愿意干活。后来,倒不时势造英雄,让他借着隋末的风云,成就了一番事业。
如今也是朝廷的中军大都督,本来他应当坐镇襄阳,但最近常往汉京跑。
光着膀子,他背上露的是大片的纹身。
这还是他年轻时纹的,纹的是一只大鹏鸟。他分封之后,也干脆把这金翅大鹏定为了自己郭家的家徽。
郭孝恪的话语里,对于年轻的天子似乎并没有多少敬意。
常何笑道,“想封王,总得拿出些真本事来搏一搏的,我倒巴不得有这样的机会呢。王玄策在文远帐下十年,去信度时,没人觉得那是什么了不得的职位,也没几个人跟他争。谁能想到,他在那里混的倒是风声水起,先晋封了国公,又当了大将军,如今倒是又有机会封王了。”
吴广吴黑闼外号黑獭。
獭是一种草原上常见的动物,小的几斤,大的十余斤。善挖洞,一窝能下好多只,这东西比兔子还多。
不过吴广却不太喜欢别人叫他黑獭,他成为诸侯贵族后,给自己选的家徽是一只大黑熊。
黑熊人立而起,十分威风。
他手里抓着几串羊肉串,放到嘴边咬住,然后一划拉,一串肉就都入了嘴。三五下,几串羊肉就都撸光了。
“听说没,长孙家最近到处招兵买马,又是招退役的老府兵,又是招工匠,开的那个价格,确实挺下血本的。愿意去伊丽的,给田给地还给安家费、路费,薪水给的比文远家的还高。”
常何笑道,“长孙家发财了啊,他们家在伊丽河谷可是发现了大金矿。他娘的,听说储量有百万斤呢。这以后,大唐的金子都是他们长孙家供了,当然财大气粗。”他的话里还带着点酸味,他的封地也在天山北,可却不是长孙家这种塞外江南的好地方,既没有那么肥沃的土地河流,也没有大金矿。
“这事说来也奇啊,张家刚在吕宋发现了大金矿,这长孙家就也在伊丽发现了大金矿。”
“是啊,张家在到处招募移民,长孙家也一样四处招兵买马呢。”
秦琼笑着道,“是有些意思,看来长孙无忌所图甚大啊。他这是既要练兵,又要建立军工厂,甚至还想要自己建钢铁厂,自己挖煤挖铁冶铁炼钢,造刀铸炮呢。”
“那也得他长孙家先有这技术,然后得有这工匠人才。”
郭孝恪不屑道,“你们莫要忘记了,长孙无忌可是皇帝的舅舅,而且现在不比原先。最近长孙无忌可是经常入宫面圣,他们俩的关系可是突飞猛进。这炼钢冶铁造刀铸炮的技术,别人家没有,朝廷可是有的。皇帝要是亲自送给长孙家,谁能拦的住?”
李君羡喝了一大口啤酒,“总感觉最近有点不太太平,风雨欲来啊。”
“文远不在京,咬金、士信他们又都在各地,咱们得多帮着盯着点。”秦琼说道。
今天他邀这几位老兄弟出来撸串,当然不只是来体验体验些市井风味。更多的还是谈点这个正事,不在家谈在这排挡谈,也是免的别人攻击他们说密谋什么的。
“要我说,倒也不用怕他长孙无忌,这老狐狸也翻不起什么浪来。如今外有封建诸侯,朝中又有内阁、翰林院、议会,军界的枢密院、兵部、三衙、五军府,都是可靠的。”
皇帝还是皇帝,但皇帝不再是过去贞观朝那样权势无匹了。
李世民以前,中枢的三院宰辅,那都是说罢就罢,甚至一次罢过一半的宰相,一天之内将数百京官贬出京。
那个时候,皇权真正是涛天的。
别说是宰相,就算是分封的诸侯又如何?
说罢就罢,说杀就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