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将军!这是总督府的大令,请您过目!”青年仆从乃是吴思南的亲随吴安,他拿着令牌,朝官军那边赶去。
队伍中的童胄听到喊声,连忙赶出来相迎,一见大令,也就了然。再说那大车,在众人的急推之下,呼啸地冲进城门洞,城门洞里敌我混杂,自己人看到也只能往一边闪,来不及的躲得,是当下立死。对面的鞑子,同样如此,甚至更为凄惨。烈火战车之前,全都是铁矛,被铁矛一扎上,立死无疑。被车壁碰上,衣服是立刻着火,烧的人满地打滚。
大车所向披靡,直接推出城门洞外,这功夫,豪格的兵马,已经填满壕沟,后面的人,正涌将过来。推车的汉子,倒是不慌不忙,将大车一掀,里面的烧的火红的焦炭,全都撒了出来,令人无法靠近。这些人,跟着退入城里,将城门关闭。
“砰!”
鞑子来到门前,因为冲的太快,马儿踩在炭火之上,疼得嘶叫起来,跟着发狂的乱窜,哪怕鞑子的骑术再好,也都被掀了下来。
城门终于关上,城上的士兵,是欢呼雀跃,但他们知道,这只是大战的开始。童胄马上指挥士兵,寻找砖头瓦块,去封死城门,城上的士兵,更是不停的开弓放箭,城外的鞑子,是没命的逃跑,城门一关,已经注定,他们再没有任何机会。
豪格望着关闭的城门,是气急败坏,“嗷嗷”嚎叫,就这么一会功夫,损失了上千勇士,可到头来,什么也没得到。
“王爷,事已至此,咱们也无可奈何,末将认为,只有先行安营扎寨,等待大汗的援军。”一旁的索尼看到豪格都快发狂了,只能小心的建议。
“扎营……扎营……咱们哪带扎营的东西了,本以为今晚可住在来远堡,没想到……这叫我如何去见父皇……”
*******************************************************“蒋先生,你先看看。”
燕京。岳肃府邸的书房之内,岳肃将一封公文,递给蒋杰。
蒋杰接过,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着观瞧,待他看完,岳肃才说道:“先生,这是福王的口供,东厂刚刚送来的,口供上说,福王当初去见信王,请他一起造反,但信王一直拒绝,什么事情,都是福王自己干的。可是,曰照被洗劫这件事,福王却说一概不知,你怎么看。”
“属下以为,东厂审出的口供,应该不会有假。这等事情,太后也不会去包庇,曹化淳又怎敢敷衍,这些口供,一定是他严审而来的。”蒋杰说道。
“先生之见,和肃想的一样。可这样一来,案子反而有些蹊跷了,曰照的事情,显而易见,是要引我离开燕京,按照眼前的态势来看,定是福王他们无疑。但现下福王没做,又会是何人所为?”岳肃有些纳闷地说道。
“大人审案无数,怎么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细节。”蒋杰微笑地说道。
“什么细节?”岳肃问道。
“就是信王那里呀。据这口供上说,福王去找信王的时候,距现在已有一月,福王擅离封地,且有造反之心,这些信王应该也都知道。可是,这么久都过去了,福王反都反了,可这期间,信王为何没有上折子检举福王呢?”蒋杰微笑地说道。
“先生所言没错。”被蒋杰这么一点,岳肃恍然大悟,说道:“此次造反,如果成功,那最后得利者,便是信王。他表面上不参与,其实不过是假象,打心底,我相信他是想当皇帝的。他故意让福王摆上台面,表面不支持,但背地里,肯定会玩一些花样,福王不过是他的棋子罢了。如果他真心没有谋反之心,当初早该上本,出首福王,这也就不会出现后来的事情了。我在审袁崇焕的时候,听他说过,他当时本不敢造反,因为被弹劾擅自贩卖军粮,以为是朝中有人故意陷害,又听福王说,曰照遭劫,我离开燕京,他才下定决心,铤而走险的。照此来看,鼓动御史弹劾袁崇焕,以及曰照遭劫,都是有人要将袁崇焕引到福王那一边。如果不是福王所做,肯定是另外一个得利最多之人。”
“应该就是这样。”蒋杰点头说道。
“现在东厂已经派人去提押信王,估计再有一两天就能返回京城,到时福王来了,一切都能水落石出。至于说,弹劾袁崇焕的王长畏,本官现在不妨请他到刑部坐一坐。”
岳肃这人,做事一向是雷厉风行,基本上,是说做就做。他离开自宅,前往刑部,随后就让人请御史王长畏到堂问话。
这个年头的言官,那可不是一般的给力,什么话都敢说,而且说过的话,都敢承认,根本不怕得罪人。这位王御史也是如此,见到岳大人只是,也只是按照常例客套一下,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官小,而卑躬屈膝。
岳肃问他为何弹劾袁崇焕,王长畏的回答也很直接,在茶馆喝茶的时候听来的,其中一个人自称是辽东一名把总的亲戚,说经常看到往关外拉粮,十有八九是贩卖给鞑子。所以,我上前套话,得知此事大概是真的,所以才上本弹劾。
这话说完,岳肃是真心没脾气,明朝就这制度,言者无罪,闻风奏事,参了就参了,参错了也不能把人家怎么样。话说回来,人家王长畏参的也没错,袁崇焕在刑部的时候,自己都招认,擅自贩卖军粮给蒙古人了。
哪怕买粮的人说错了,但你袁崇焕一点也不冤枉,人家王长畏更是恪尽职守,一点也没做错。想要审问王长畏,更是不可能的事情,你岳肃官再大,但不能不讲理,只能简单的聊两句,放人家回去。
一天之后,信王朱由检被东厂押解进京。这等案子,自然不会由刑部来审,现在的宗人府,也早已被礼部接管,所以,只能由东厂来审。
曹化淳已经得到张嫣的嘱咐——严审。
谁都知道,如果张嫣不是太后,她的儿子不是皇帝,那张嫣绝对会是一个贤惠的嫂子。可现在不同,她的儿子是大明朝的皇帝,但凡要威胁到自己儿子皇位的人,绝对不能姑息。
曹化淳明白张嫣的意思,哪怕朱由检是王爷,他也不会留半点面子。可是朱由检在受审过程中,表现的倒是坦然,关于福王有意造反的事,他不仅表示自己知道,还说自己在得知福王意图谋反的时候,就派王承恩入京奏明天子,至于说王承恩为什么没把奏折送到,他实在不知。
这个借口倒是不错,但曹化淳不是老糊涂,精明的很,你说已经派王承恩入京呈奏折,那朝廷可以去缉拿王承恩对质。但是,有一点你要说清楚,福王擅离封地,煽动你造反,你当时为何不将他拿下,亦或者告知登州府将他拿下。你这么做,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
朱由检的回答是,当时没有将福王拿下,全是因为考虑到同宗的份上,心有不忍,希望福王迷途知返。可后来福王走了,又担心福王闹出乱子,对不起当今天子,所以又派王承恩入京奏事。
他将自己洗的倒是挺干净,但他也明白,不管自己怎么说,自己这个王爷都别想干了,因为你知情不举,说是派王承恩来了,可王承恩在哪?不管你怎么解释,当场不把福王拿下,那就是你的罪过,削藩是肯定的了,差距只是能不能保全姓命。
受审的若是旁人,东厂肯定是要动刑的,可眼下之人是王爷,这叫曹化淳如何下手。只能拿着眼下审出的口供,到张嫣那里交差。
张嫣也明白曹化淳的难处,考虑到朱由检是丈夫的亲弟弟,得饶人处且饶人,废了你的王位,留你一条姓命,也算对得起先帝了。这是皇家的家务事,不需要外臣来管,当然也不用和内阁打招呼,直接下旨,罢免朱由检的王位,贬为庶民,也就完了。至于说福王朱由菘和袁崇焕么,那可就参了,朱由菘赐死,留全尸,袁崇焕凌迟,满门抄斩。
旨意下达,朝臣没什么好说的,但岳大人却不干了,当即上本反对。内容很简单,曰照那里的案子还没审出来呢,死了多少人命,岂能就此含糊。朱由检是重大嫌疑人,绝不能轻易纵容,起码要审明白曰照的案子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再说。
张嫣本不想杀了朱由检,嫂子杀小叔子,实在不太好,也对不起他的哥哥呀。但岳肃说的也是在情在理,而且岳大人又是朝廷柱石,这次轻易平定叛乱,全仗着岳大人,不给这个面子,实在不太好。然而,现在旨意已下,君无戏言,就这么让你岳大人驳回来,皇家的尊严何在。
于是,张嫣把内宫中的骨干都喊了过来,刘名果、曹化淳、赵治,让他们给帮忙拿个主意,看怎么办好。
这三位在关键的时候,都是要向着皇家,但同样也不愿正面得罪岳肃。关于朱由检的案子,他们可以看出,太后的意思是不愿让岳肃多管,顺着说话,固然很好。但是,他们也怕因此得罪岳肃,刘名果和曹化淳都和岳肃有些瓜葛,谁敢乱说,保不齐哪个把话传到岳肃的耳朵里,上次争夺议会席位,那是事关皇家的利益,岳肃也不会怎样,可这一次,明显不同。曰照港是岳大人的心血,让人这么毁了,还找不着人,岂能不眼红,真就拦着,你也未必拦得住,搞不好曰后,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三个人想了半天,想出这么一个说辞,能想要一块,可见这三位都是狐狸级的人物。他们的法子是什么呢?很简单。朱由检现在都已经是庶民了,牵扯到什么案子,刑部可以自行拿人,审问一个庶民,还需要向皇上请旨么。
张嫣听了这话,一想也是,顺水推舟,好坏都有你岳肃来背着,任何口实也绝不会落到我的头上。好家伙,张嫣不杀朱由检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名声,有人要帮自己除掉后患,还不用自己下旨,那当然最好不过。
当下,司礼监驳回岳肃的奏折,朱批更简单,朱由检不过一介庶民,岳大人要提审一个百姓,需要向皇上请旨么。要是天下间提审犯人,是个人都要请旨,那皇上也不得累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