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念有点恼:“规制比朕的圣旨还有用?”
大太监被她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陛下息怒,规矩是祖上定的,奴才们不是不能退下,只是怕坏了规矩,惹出不少麻烦。这宫殿大,陛下若有什么吩咐,咱们在外头不一定能听见,更何况您也需要人磨墨,需要人收拾折子,还有……”
“行了。”被他念得头皮发麻,长念抹了把脸,“不退就是了。”
“谢陛下。”太监颤颤巍巍地起身,活像是被吓破了胆,抖着唇在旁边站着,瞧着可怜兮兮的。
长念叹了口气,动了动自己的右手,疼痛依旧,手指僵硬也依旧。她曾经面对千军万马也没惧怕过,但现在,长念觉得,奏折真的比敌军可怕多了。
正气闷呢,外头突然传来通禀:“陛下,辅国公求见。”
一听这人来了,长念心情更差,很不想见他,然而她所在的位置迫使她只能点头:“请他进来。”
叶将白今日穿的是一身藏青色的朝服,绣了展翅飞鹤,带着满身的清风进门,礼也不行,只笑道:“这御书房里怎么阴沉沉的?外面那么好的日头,陛下也不开开窗?”
长念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国公要是想晒太阳,何必来这御书房呢?”
“来见陛下,自然是有事要谈。”叶将白突然正经了语气,神色也严肃起来,“还请陛下屏退左右。”
“这……”长念摇头,“按照规制,朕身边是必须有人随侍的。”
“哦?”叶将白冷笑,“那贻误军机也没关系?”
旁边的大太监皮子一紧,默默往下退了两步。
长念眼皮微抽,无奈地道:“那就都退下吧。”
“是。”这会儿倒是不跟她跪哭什么规制了,十个宫人溜得飞快,全去大殿门外站得规规矩矩。
大殿里少了人,长念反而松了口气,问叶将白:“有何要事?”
叶将白走近她,扫一眼她的右手,道:“西北旱情严重,折子递上来已经半个月,陛下若还不批复,怕是要饿殍遍野。”
脸颊紧绷,长念捏了折子摔去他面前:“国公既然都看过了,不如帮朕批复?”
这要是别的大臣,闻言一定会跪下去,唯恐皇帝怀疑自己有不臣之心。但叶将白不仅不惶恐,反而顺手就接过,抽掉长念龙椅上挡事的手枕,十分自然地就坐了下来。
长念:“……”
伸手提笔,叶将白翻着奏折道:“刚登基,事儿自然要办得漂亮,拨款赈灾是必然的,以显新帝宽仁爱民,但这款落下去,要怎么才能不变成高门里的红礼,就得陛下多操心了。”
长念看着他落笔,朱红的字落在折间,像一根红绳。
“这折子是十天前的,说的是山东冤案,本就是个杀人案,但因为民情沸腾,也需要好生处置。”叶将白将写好的递给她,又翻下一本。
长念左手接了折子,负气看了两眼,又觉得没什么挑刺的地方。叶将白对于处理这些事显然是得心应手了,难得的是,还知道让她看一眼。
但,这是她的皇位,折子也是该她来改的,长念气闷地道:“极刑太过,朕本就打算废除极刑,杀人偿命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