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将白骨子里是嗜血的,心情极差的时候,向来只有鲜血才能平怒。以前坊间有传言,说他一人血洗过一整条街的暴民,长念当时只当是有人想诋毁他,不曾想这人对人命当真看得这么轻。
听他这话,长念觉得有点气,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沉声道:“怜惜人命,乃人天生之性也,何谓妇人之仁?如今局势本就变化万千,不少人因着地位钱财倒戈投敌,这些人断是该处置的,但家中老幼没道理统统处死。”
“你懂什么?”叶将白眯眼,“我杀他一人,他子子孙孙要不要来替他报仇?斩草除根才最是干净利落,况犹豫以儆效尤之效,何乐而不为?”
长念恼:“那你杀我父皇的时候,怎么没杀了我?”
叶将白大怒,一时也口不择言:“你以为我不想?”
“……”
宫道上众人被吓得大气也不敢出,长念脸色微白,看向他的眼神如隆冬井水。叶将白冷眼还视,心里微微有点发虚,可转念一想,有什么好虚的啊,这人想杀他的时候也没嘴软过,他就过过嘴瘾又怎么了?
再没说话,长念调转马头,带着人就出了崇阳门,一路离开皇宫,头也没回。
“主子。”良策低声道,“殿下这是真生气了。”
“我知道。”叶将白轻哼一声,狐眸左右晃了晃,“假戏真做么,也更有说服力,你看后头的人,是不是都被吓着了?”
良策回头看了看,五步之外跟着的那一大群人果然个个面带惊色,似是在后怕。
今日带的这些都不是亲信,有姚重夜的例子在前,叶将白是不放心他们的,做出样子来让人传话给武亲王,才能让他彻底放下戒心。
他做得没错,叶将白很有底气地想。
然而,回到国公府,大步迈着的步子一转,还是磨磨蹭蹭地去了赵长念的院子。
红提正在收拾行李,赵长念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正在翻看什么册子。
叶将白仔细打量她一番,嗯,面色平静,眼里也是一片温和,想来是已经消气了。
于是他轻叩院门,问:“殿下可有空?”
长念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没空。”
叶将白:“……”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他气愤地想,跟谁闹小孩子脾气呢?谁还会去哄她不成?
一甩衣袖,叶将白扭头就走。
两柱香之后,叶将白重新站在了别院门口,手里端了一碟“乳燕归巢”,满脸不情愿地道:“瞿厨子做了这个,让我给殿下送来。”
“乳燕归巢”是瞿厨子的成名点心之一,糖丝做成的燕巢,里头托着裹了糖霜的白糯米,拇指那么大一个,甜而不腻,每次都把长念吃得舔手指。
自从离开国公府,长念就再没吃到过了,眼下很想硬气地说不吃,可余光瞥啊瞥,她咽了口唾沫,还是软了语气道:“多谢。”
于是叶将白顺理成章地就在她面前坐下了。
“王府还没收拾妥当,人手也没安排,殿下这就要急着走?”他问。
长念捻了点心吃掉一个,甜甜地笑了笑:“那不然留在府里,等着国公斩草除根?”
就知道她会呛这一句!叶将白撇了撇嘴,轻咳一声道:“如今与殿下既是同仇敌忾,我又如何会害殿下?”
“那谁说得准呢?”长念学着他的样子拿腔拿调地道,“毕竟人心隔肚皮,我这人最讨厌别人背叛。”
“殿下多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