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将白勾着的唇角一点点放平,下颔渐渐紧绷,狐眸里的光也终于变得尖锐。
那么严重的事情,她竟然告诉了北堂缪?也就是说,她信任北堂缪到了愿意交付性命的地步,笃定他不会害她。
可是,凭什么?就凭两人相识?还是说她傻到人家对她好些,她就全盘托出?
心里暗骂,叶将白上前,正色道:“将军既然也知道,那叶某就不多耽误功夫了。”
说罢,伸手就想去掀画。
北堂缪冷哼一声,翻手格开他,挡在了挂画前头。
“请灵的规矩,辅国公难道不懂吗?”他冷眼道,“先辈灵位,凡要动,必沐浴三日,焚香祭天,三跪九叩以请。国公伸手便拿,是何意?”
后退半步,叶将白阖眼:“若是寻常灵位,要做这些也无妨。但这挂画后头的东西,这么兴师动众地请,将军不怕出事吗?”
“所以,为何要动?”北堂缪道,“先灵在此受供奉已久,殿下必不会让她仓促换地方。”
眉梢微挑,叶将白拢袖,认真地看向面前这个人。
他脸上的轮廓很硬,英眸里隐隐带了些不悦,又带了些挑衅,与他对视,完全没有任何避忌。
于是叶将白明白了,北堂缪专门等在这里,就是为了不让他把灵位带走。
转身看了看外头的守卫,叶将白嗤笑:“将军想让殿下回宫,竟不惜威胁她?”
“我没有威胁她。”北堂缪道,“我威胁的是你。”
“嗯?”叶将白低笑出声,“与叶某何干啊?这里的东西一旦让人知道,遭殃的只会是七殿下,叶某不过是个跑腿的,再被牵连,也不会受重罚,将军拿什么威胁我?”
目光落在他腰间的挂件上,北堂缪沉声道:“我拿她威胁你。”
叶将白:“……?”
外头的天阴沉下来,又开始下小雪了,内殿里没有点灯,昏暗得仿佛深夜。北堂缪往前走半步,堪堪与叶将白平视,伸手捏了那玉挂件,在他耳边道:“有人说,国公甚宠七殿下,我想看看,国公宠到什么地步。”
“若她心有挂念,寝食难安,国公是会顾念她,放她回宫,还是会为自己的谋划,强留她在国公府?”
想了想,北堂缪又轻声道:“以我认识的国公来看,必是会选后者,那以殿下的性子,就不会对国公有任何情愫了。”
好生厉害的北堂将军啊,叶将白忍不住给他鼓掌,颔首道:“原来将军这般大费周章,就是怕七殿下对叶某有心思?”
眸光微动,北堂缪点头,很耿直地答:“是。”
叶将白噎了噎,满眼难以置信,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就这么……承认了?堂堂护国大将军,当着他的面承认自己对个皇子有心思,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吗?怎的看他的表情,完全没有任何波澜呢?
他是男人,赵长念也是男人啊!
“看国公这反应,似是跟传闻里不一样。”北堂缪松了眉眼,神色有所缓和,“想来外头传得厉害,事实也并非如此。国公一向不齿娈幸,又怎会对七殿下起心思。”
说着,他后退半步,朝叶将白抱拳:“那就多有得罪了,国公大人。”
这一副释然的态度,看得人不舒服极了。仿佛他与赵长念是有多深的情分,而他是个中途来捣乱还没成功的人一般,被他宽恕?
心里一股子无名火,叶将白抖了抖袍子,朝他和善一笑:“不得罪,七殿下清秀可人,唇瓣又软,叶某就算动心思,也是情理之中。”
北堂缪眼神瞬变。
叶将白瞧着,心里顿时舒坦,捏了腰上的挂件,笑意更深:“叶某不齿娈幸,但架不住殿下倾心以待。这京都流言都是无风不起浪,总要发生过什么,才能被人传呐。”
你北堂缪与七殿下几乎没有流言,有的还是深宫之人才偶传的两句浅薄交情,说明是真的什么也没发生过。
跟我比?差远了啊将军!
“你……”北堂缪抿唇,眼神阴鸷,“轻薄她?”
“将军怎知是我轻薄,不是殿下主动?”叶将白挑眉。
话刚落音,对面一道凌厉的掌风就直朝他劈过来。叶将白侧身躲过,后退三步,乐了:“将军是要在这深宫内苑里,与重臣动手?可想好是什么罪名了?”
“无妨。”北堂缪冷吐两字,跟上前继续出招。
到底是常年征战的人,力气极大,招式也猛,要不是叶家儿孙历代都要习武锻炼身子,叶将白今儿还真被他给揍了也说不定。
飞快躲他两拳,叶将白顺手脱了狐毛披风扔去旁边的软榻上,然后一个扫堂腿,开始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