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摇摇欲倒的驿馆之前,附近县衙的一班差役已经赶到,当班的铺头心惊胆颤的招呼着人收拾现场,安顿伤者。
杨天石交代了几句,没有理铺头的殷勤招待,立即带着剩余的几位锦衣卫驱马朝着远方赶去。
不久前还是二十几位锦衣卫士,现在加上千户杨天石一起,能够动弹的也只有八位了,其中还包括腰腹受伤的百户金岩。
接下来的时日,一行人专挑人烟稀少的小道,偶尔还来个折返,行踪不定的朝着京城方向赶去。
众人都是寻踪的高手,对于如何不被别人追踪更是一清二楚,直到离得京城不远之时,也一直未再遇到前来劫囚之人。
不过不到京城,也无人敢放松警惕,不说那些不明真相、自命不凡的豪杰,就是地狱门的杀手也不会放过他们。
江湖传言,只要是地狱门接的任务,就没有完不成的!一次不成还有第二次,接连不断。从来没人能够躲过他们的袭杀!
天色漆黑,乌云黑压压的压下来,仿佛伸手就能探到。风声凄凄,远处的云层里不时的探出几丝耀眼的雷光,闷雷声随之响起,响彻天地之间。
山林之间,紧挨着一条小道之旁的一间破旧无人的山神庙内。
杨天石一行人刚刚系好马匹,点燃了篝火,正围在火堆之旁养神休息。
不知是哪方的野神雕塑立于庙內正中,狰狞的面貌上蛛网密布,越发骇人。
犯官魏藻德脸色蜡黄的躺在一旁,体内的生机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天见可怜,魏大人自幼娇生惯养,何时过过如此颠簸流离的日子,这些时日的朝餐夜宿,马背颠簸,早已让他痛不欲生,直想早点结束这般日子,即使下入大牢也是好的!
陈子昂则负剑立于窗前,默默的注视着庙外,风声渐急,眼看着大雨就要倾盆而下。一道白色的影子从远方翩然而来。
“有人来了!”
淡淡的提醒,让一众人心神一紧,起身站立,分别持了兵刃再手。
破庙荒芜,大门也不知被何人给拆了搬走,呼啸的劲风把地上的落叶卷出一个小小的漩涡。白色的身影踏着落叶停在了门前。
定眼看去,却发现这是一位头戴帷帽,身披白衫,背负一件琴盒的女子。
琴盒很大,对方背着却显得很轻松。
帷帽垂下的白纱遮盖住了女子的面容,也让对方多出了一丝神秘。
“几位官人,天色已晚,暴雨即至,小女子只得再此叨扰了!”
声音清脆悦耳,犹如黄莺。
在这种地方碰到这么多男子,她的声音竟然没有丝毫波澜。
杨天石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对方,半夜三更、荒郊野外,一个孤身的女子,怎么想也不正常!
一身洁白的长衫即使是在密林小道中行走也是不染丝毫污垢,脚下绣鞋也是一片洁净。目光转动,在对方袖口的一个纹饰处猛然一顿,杨天石突然道:“姑娘是墨袖阁的弟子?”
“大人慧眼如矩,小女子方玉琼,正是墨绣阁的弟子。”
帷帽下的头颅微错,女子似乎也是在仔细的打量着庙內的一行人。
“姑娘轻便!”
杨天石点了点头,身上的敌意却消散不少。
墨绣阁是一个以女子为主的门派,门下弟子多精熟各种乐器,也是京城达官贵人府上的常客。就连不少青楼妓馆、曲苑杂坛都会邀她们前去当做乐师。
她们与朝廷关系密切,与官府为敌的可能性倒是不大。
但为防万一,该做的警惕还是不能少!
“咔嚓……”
霹雳的电光照耀的整个破庙通明如白昼,轰隆隆的闷雷声响彻天地,哗啦啦的雨滴声紧随其后。
转瞬间暴雨倾盆,雨水在狂风中倾斜而下,庙顶因为年久失修,不少地方已经生了孔洞,一道道雨柱奔流而下,众人不得不起身躲避,重新找地方坐定。
篝火重新点燃,悦耳的琴声突然响起,就连闷雷之声也压制不住这淡淡的琴声。
却见对面的方玉琼盘膝坐地,取出了自己的七弦古琴放于膝上,默默弹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