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冷静下来一想,儿媳毕竟没有大碍。贵妃若这么死了,这么一条性命,就得压在儿媳和没出世的孩子身上。儿媳不惧人言,却想为孩子积德聚福。”
“儿媳恳请父皇去一趟延禧宫,等贵妃娘娘被救醒了,要怎么惩罚,都是日后的事。儿媳委实不愿见一家人闹到这步田地。”
永嘉帝未必不想去延禧宫。
只缺这么一个台阶罢了。
果然,陆明玉这番话说进了永嘉帝的心坎里。永嘉帝的神情又温和了一些:“陆氏,朕往日也觉得你性情刚硬了些。今日才知,你这般宽容大度。”
不,她从不宽容大度。
她只是不愿乔皇后和李景受此事牵连,不愿大好的局面毁于一旦,不愿孟贵妃从此成为永嘉帝心头不可触的朱砂痣。
孟贵妃不能死,要好好活着。
活到和永嘉帝情意散尽,彼此怨憎的那一天。
陆明玉又行了一礼:“父皇这般盛赞,儿媳便厚颜领受了。父皇要赏儿媳,也等贵妃醒了再说。”
永嘉帝不再迟疑,略一点头,摆驾延禧宫。
刘公公在心里给聪慧的二皇子妃竖了个大拇指。
……
永嘉帝快步出了文华殿,刘公公和一众内侍紧随其后。
跪在殿外的大皇子,在看到永嘉帝的刹那,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父皇!”
父皇终于肯去延禧宫了。
永嘉帝瞥了大皇子一眼,一言未发。然后,目光落在大皇子身侧的广平侯身上。
广平侯察觉到两道如刀锋般锐利的目光落在身上,天威赫赫,一阵心惊。
“广平侯,”永嘉帝的声音如三九寒冬,吐出的时候带着冰碴:“你跪在这儿做什么?”
广平侯抬头和永嘉帝对视:“臣来向皇上请罪!刺杀二皇子妃一事,是臣的主意,和贵妃娘娘并不相干。贵妃娘娘是心疼臣这个兄长,有意回护,才和皇上闹了脾气。一切都是臣的错,请皇上先救贵妃娘娘!”
永嘉帝沉默了。
大皇子也被惊住了。
万万没料到,广平侯竟然干脆利落地认了罪,还为孟贵妃开脱。
陆明玉走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广平侯这番慷锵有力情深义重的话,心里不由得冷笑一声。
好一个广平侯!这是摸准了永嘉帝的脾气,趁着此时给自己洗白。一个一心回护亲妹妹的好兄长,自然远胜过居心叵测意图干扰帝王立储的臣子。
陆明玉看向广平侯,淡淡问了一句:“不知侯爷从何处寻来的‘千机’剧毒?”
广平侯顿时哑然。
“亏得我福大命大,死里逃生。”陆明玉声音冷了下来:“不然,现在跪在这儿求父皇做主的人,就该是我爹和二皇子殿下了。”
在她这个苦主面前,装什么装?怎么有这个脸?
永嘉帝也回过神来,重重哼了一声:“这件事,朕自会查个水落石出!你别在这儿跪着,滚回府去!没有朕的口谕,你不得进宫半步!滚!”
广平侯狼狈地被撵走了。
永嘉帝快步去了延禧宫。
大皇子迅速用袖子擦了眼泪,起身追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