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并不知道自己此刻无意的善行日后为她消挡去了一大劫难,皂衣小吏本也是士族大家,只因家道中落才在宫里谋了一养马的闲差。此人后来便是前世大燕朝赫赫有名的军前第一谋士裴厚全,官拜文昌公。
花荣怔怔地在原地待了会,蓦地提过侍童手里的紫月弯刀,拔刀出鞘沉吟片刻,低哑道:“好刀,好刀……”
损友戚元芳上前搭肩,凑耳笑道:“是刀好,还是人更好?”
甫在思绪中的花荣没注意,喃喃自语道:“都好,都好……”蓦地回神,面色顿红,翻身上马策驰而去。
戚元芳恼怒地一跺脚后面追行着,扬声高喊道:“御医仍在呀,且包扎伤口先,哎呀,这楞头厮。”只得回身与匆匆赶来的赵太医告罪,请对方移步吃茶。
平阳回到锦福宫甫坐下歇息,秋月奉上香茗还未来及掀起杯盖,便听殿外宫人的传禀声,椒房殿的宫婢香桃脸带焦急地掀帘进来,福身跪地请安。
平阳见她急躁躁很是慌张的样子,不由面色一紧,沉声道:“何事如此慌张?”
“禀公主殿下,先前皇后娘娘得闻公主摔下马,忽地晕眩过去,众人一惊上去相扶时却腹下见血。现已传太医看诊,奴婢寻了个空档就来禀告公主……”
话音未落,手中的茶盏摔地应声而碎,平阳霍地一下站起来撩起裙摆,出了宫门一路往椒房殿方向狂奔而去。紫鹃原地愣了下,回神后跟在后面唤道:“公主且上辇舆……”
哪里还看到平阳,只见一抹绯色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宫墙的另一头。秋月气喘吁吁地跟在后头,看着一路上皆诧异无比的宫仆侍从,边跑边提醒道:“公主,我们稍等片刻。紫鹃她们抬着辇舆在后面了,这样肆意驰跑与理不合呀。”
平阳哪里听得进她的话,几个快步直接将秋月甩在了身后,挑近道快速拐过几座宫殿,穿过几道宫门,不等宫人的传禀就蹿进了椒房殿,急急地闯进了内室。堪堪稳住身形,因疾跑红扑扑的脸颊,衬得五官越发地娇艳明丽起来。
顾皇后已醒来正斜倚着锦被半坐在凤床上,边上立着几个宫婢太监侍候着,几位太医正凑在东角桌案边像是在研究着病症药方。平阳眼一红,嘟起嘴穿过宫婢适时撩起的纱幔,扑进顾皇后的怀里,呢喃道:“母后,您可吓煞了平阳了。怎好好的?”
顾皇后赶紧伸臂揽住平阳,朝边上面露忧色的顺公公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色,低首安慰道:“还不是你这小人惊吓的。”倏地一愣,不确定地询问道:“冉儿,你刚才唤我甚么?”
平阳眼眶含泪,头埋入怀里一阵磨蹭,含糊不清地嘟嚷道:“母后,母后,吓坏平阳了。”
顾皇后懵了一下,高兴地喜极而泣连呼几声“心肝我儿”。母女俩揽抱拥得更紧,惊得顺公公不知如何是好,赶紧出声提醒道:“乖乖我的祖宗公主,万请小心娘娘的肚子。皇后娘娘,方才刚动了龙气现切莫情感波动得太厉害才是。”
平阳愣了愣,双瞳倏地睁大,怀孕了!这点与前世不符呀,但想到顾良妃已然是皇后,亦不再多想,伸手抚了抚顾皇后的小腹,凑耳伏上去微抬首笑语道:“母后,皇妹多久了?怎现在才知道?”
顾皇后弯唇慈蔼地笑了笑,伸手点了点平阳的鼻尖,轻叱道:“你个小人精,方才怎么来的。莫岔开话题,与长宁那顽皮猴子在一起才几日就学会了淘气。怎知就是你皇妹,她且无碍好着了,已三个月了。也怪本宫大意寻思自己这把年纪,也没往那处想。怎知就真是有了。”
“母后温贤大度,菩萨保佑。必是皇妹,我不要小弟,六七岁后就装小大人,理都不理人,臭屁的紧。女儿好,女儿是娘亲的贴心小棉袄。”
“你这丫头,夸自己了。真真一张抹了蜜的甜嘴。下次切莫无端宫中乱跑了,莫学你那疯妹妹,若被你父皇撞见,当心一顿好嘴子。”
长宁掀开帘帐,大发娇嗔道:“啊,母后,你不公平。为何总夸二皇姐,贬低我呀。呜,我不依。”
说着,挤进平阳与皇后之间,扭首朝后面小老人般淡定跟上的七皇弟李朝昊撇了撇唇,扮了个鬼脸,回首道:“是的,我也觉得要个妹妹好。莫再要个弟弟,看朝昊的样子,我就后悔得肠青,小时候整天黏着我姐姐长姐姐短的,你看现在,哼,臭屁的要死。”
顾皇后哑然失笑,抬首安抚性地瞥了几眼两个儿子,低首安慰平阳、长宁道:“嗯,男女都好。娘亲心里一个样,朝勘你怎也来了,朝中无事嘛?我不是让人各宫回话了嘛?你们父皇前脚走没个工夫,几个就都来了。唉,看把你们紧张的,多大个事情!”
长宁努努嘴求救地瞅向平阳,李朝勘微蹙了下眉,凑上前担忧地回道:“孩儿放不下母后,长宁来拉我,自然就跟来了。”
平阳捂嘴一乐,半晌才开口抢白道:“父皇来得,我们就来不得。母后,莫不是想见的不是我们。”
顾皇后一愣,伸手戳了戳平阳的额,轻轻掐了把嫩颊,笑骂道:“巧嘴丫头片子,明知我最不舍的就是你们。该打!对了,摔下马可受了伤,且起来让母后看看。”
闻言,平阳脸蓦地一红,长宁捂嘴噗哧笑开,侧肘捣了捣平阳,取笑道:“哪会有事,被个英雄救了美。”
“长宁,你这多嘴丫头,看我一顿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