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之再三,他终于打定了主意。
“难道王爷真的要闹个鱼死网破不成么?哼,如果王爷确实不给李某面子,李某少不得要拼着一死得罪王爷了!——左右,你们还愣着干吗?”
他目光灼灼扫视过两旁的侍卫,犹如刀锋横扫;深邃无底的黑眸深处,是毫不掩饰的凌厉与杀机。
众侍卫皆异口同声应了一声“喏”,刀剑齐刷刷出鞘;一个个横眉怒目,蓄势待发。
晋陵王爷见状,长叹一声;从身旁侍卫手中抓过一把长剑,横在身前,欲做最后一搏。
一场血战一触即发。
这时只听一人沉声喝道:“且慢!”
虽然声音不大,虽然只是廖廖两个字,却是犀利如刀,丝丝入扣,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只觉得心神震颤。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人由远及近,缓缓而来。他神情自若,不慌不忙;一步一步,拾阶而上。明明是打搅气氛的人,却偏偏置身事外般的慢条斯理。
来人正是凌云。
他依然一身清清爽爽再简单不过的白色长衫,浅色使他显得分外清绝;目光更是沉冷,虽然是炎炎夏日,虽然是烈日当空,却像寒冬深夜下的一片海面,绝对幽深之下,绝对的骇浪惊涛。
周围忽然静得可怕,仿佛狂风暴雨的前奏。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聚焦在他的身上。众人屏息凝神,不敢稍动,甚至可以听得到彼此的心跳之声。
沉默,火山爆发前可怕的沉默。
“凌云,我的侯爷府大公子,你总算出现了!”终于李之山率先打破了当前的僵持。
他深深凝视着面前那人,眼底涌动的血色邪魔慢慢浮现着,阴阳怪气道:“凌云,你可让我们所有的人找得好苦啊!你要是再不出现的话,这里恐怕就要血流成河了!”
凌云眸中毫无惧色,仿佛天生就是无情无欲,冷漠傲然,“少废话,我就在这里,有什么事只管冲着我一个人来好了,与他人无关。”
李之山道:“凌云不愧是凌云,果然是有胆有识、敢作敢当啊,李某佩服。碍于公务也只好得罪了。来人!——”
一声令下,数十名如狼似虎的侍卫一拥而上。
众人发现,无论面对如何惊心动魄的场面,凌云都异乎寻常的冷静;俊逸无尘的脸上无波无澜,通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与喧嚣无染的清寂与淡漠。
他眼瞅着那些凶残狠戾的爪牙们气势汹汹向自己这边涌了过来,只漫不经心一笑,垂手滞立,一动不动,任凭他们把锁链套在了自己身上。
与凌云的镇定自若迥然不同,一旁的浣玉却看得心胆俱裂。
她眼睁睁看着那个自己最爱的男人在自己面前被他们锁链加身、粗暴凌虐,她的心仿佛被一把利刃狠狠剜着一般,痛到几乎要窒息。
“不!……”她疯了似的大叫一声,不顾一切往前冲去,却被两厢侍卫死死拦住。
丁进之与李之山见大功告成,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了得意的笑容。
李之山吩咐道:“带走!”众侍卫推推搡搡押着凌云往外走去。
晋陵王爷气得面色如土,抖衣而立;浣玉郡主更是花容失色,不知所措。
父女二人呆呆望着陆陆续续从自己身边撤走的大内侍卫,束手无策,只觉脑子里一片空白。
天顶上的苍穹,泛着晦蓝色的光,凄凄切切笼罩着整个王府大院;淡淡的愁云重重叠叠,挤压在地平线上;凛冽的风肆无忌惮地四处流窜着,幸灾乐祸看着人们的狼狈。
众人远去了,偌大的王府大院中,只余下晋陵王爷、浣玉郡主及十几个晋陵王府的家丁侍卫,如同木雕泥塑般傻呆呆地滞立着,不知该何去何从。
浣玉郡主此时好像跌进冰冷的河水里,四肢浮浮的,完全失去了力气;头脑也昏昏沉沉的,思想仿佛一圈一圈飞散的烟,完全凝不成个固定形式。
老半天,她才缓过神来,仿佛一个受尽委屈、孤单无助的孩子,突然见到自己至亲之人似的,一头扑在晋陵王爷怀里,放声大哭道:“爹,怎么办啊,现在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