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成麒狭长的眼睛不屑地瞥了过去,嘲讽道:“哼,下贱之女还想立什么贞节牌坊?”
凌云不由一怔,他清朗的眸光闪了闪,冷然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何成麒道:“你既然想攀龙附凤、认祖归宗,直截了当地明说便了,又何须拐弯抹角地在此惺惺作态呢?哼,欲盖弥彰。”
“你……”凌云剑眉倏的扬起,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何成麒道:“其实你也不必难为情。俗话说得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吗——这种人我早已见怪不怪了,五年前府上不是就有一个冒牌货来攀认皇亲吗!
“现在我只是不懂,像凌统领这样一位自诩为胸怀坦荡、淡泊超脱的谦谦君子,怎么也会变得如此的庸俗不堪、趋炎附势了呢?”
何成麒说这话时,故意拖长了音调,语气促狭之极,极尽冷嘲热讽之意。
凌云怒道:“你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诚如二公子所言,我又何须辞去刑部尚书府的二品侍卫统领之职,放着堂堂的当朝郡马不做,而如现在这样自甘堕落、自讨苦吃?”
何成麒唇角掀起,阴沉地笑了一声,笑意不达眼底,“谁知道你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啊,你要是果真光明磊落,就不要再挖空心思地追逐什么侯爷府大公子之位,趁早离开此地!”
凌云心一沉,“你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何成麒语气凉凉道:“怎么,不舍得吗,我就知道你还是抛不下你的功名利禄、荣华富贵!……你怎么不说话了?告诉你,姓凌的,你即使赖着不走,你即使得到了所谓的什么侯爷府大公子之位,也别指望我会承认你这个哥哥!”
凌云恼怒之下,扬起手来,一个巴掌甩在了何成麒那白皙的脸上!
这一巴掌,大力使得何成麒的脸颊近乎麻木,嘴角也渗出一抹猩红的血迹,耳朵亦一阵阵轰鸣着。
何成麒身子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他捂着火辣辣的、肿起来的脸,瞪着眼睛叫道:“你……你居然打我?……”
凌云原本淡漠疏离的脸上绽出寒冰一般的冷冽之色,声音冷如淬冰道:“这一巴掌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教训你的!”
“你……”
凌云微微顿了顿,又接着道:“何成麒,我也要告诉你,其实我早就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可是也用不着你来赶我走,我更不允许别人对我的人格与自尊有任何的侮辱!”
何成麒惶惑地望了他一眼,似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吃吃道:“什么,你真的……要走?……”
“是的。其实什么侯爷府大公子二公子的,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说着,凌云默默回过脸,怅然望着窗外凄清的月色,脸上一片心灰意懒。
何成麒目光炯炯地望向他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凌云沉吟了一下道:“明天!”
何成麒黯淡的眸光里立时跳过一抹惊艳的神采,弯眉浅笑道:“如此好极了,只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反悔哦!”
凌云道:“凌云向来一诺千金,只要答应过的事情便绝不食言,二公子只管放心。”
何成麒凉薄地瞥了他一眼,悠悠道:“那是最好不过了,如此咱们一言为定。”
凌云目光清冷地望着他,没有说话。
何成麒转过脸望了望窗外,外面月白风清,已是月上中天了。他转回脸冲着凌云道:“时候不早了,何某叨扰多时,也该告辞了。”
凌云嗓音冷淡道:“恕不远送。”
何成麒望着凌云那冷漠孤寂的神态,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想要再说什么,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是沮丧地轻噫一声,转身向门外走去。
望着他冷漠的身影,凌云只觉一颗心凉到了底。他不实在想不通,与自己骨肉至亲的亲弟弟,为什么也要这样对他?手足之情,同胞之意,真的会被这虚伪的人性与无情的世事荡涤得无影无踪了吗?
这时他忽然觉得外面动静异常;不由神色一变,清朗的眸光里闪过一抹冷戾的寒芒,冲着门外沉声喝道:“是谁?”
话音未落,窗外恶风不善,三点寒星呈放射状射了进来,直取凌云的头、胸、腹三路。
凌云一式“凤凰旋窝回身转”,灵巧地一旋身形,辗转飘飞间,三枚暗器巧极险极地贴着衣际滑了过去。
凌云出手如电,抬手抓起了桌上的鱼青宝剑,冲着门口冷冷道:“明人不做暗事,出来罢!”
门外那人阴笑一声,翩若惊鸿般从房檐上轻飘飘飞了下来,正好与何成麒打了个对面。
何成麒惊慌失措间,已被来人如老鹰捉小鸡般顺势一把抓住,随之手中冷森森的长剑一横,贴上了他的脖颈。
此时凌云也持剑出了门,见状不由剑眉倒竖、星目圆睁,厉声喝道:“快放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