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向浣玉郡主承认了他与练南春过往之事;并且语气果决地告诉她,在她与练南春之间,他会选择练南春。
浣玉情绪崩溃之下,颤抖着手从侍从身边抽出一把长剑,踉踉跄跄紧追几步,手臂一扬,蓦地逼上了凌云的后心,歇斯底里地吼道:“凌云,我要杀了你!……”
凌云回过身,凉凉的目光对着冷冷的剑光,对着浣玉那支离破碎的眸光。
浣玉冲动之下,剑往里递。众人一片惊呼,不知所措。
凌云探出手,紧紧地握住了剑刃。
他的手心了已全都是血。鲜红的血,恍如断了线的猩红色的珍珠似的,顺着虎口,变成一道血流,划过剑刃,滴滴嗒嗒洒落在地板上。
宛如晚春时节满地落花似的,被揉碎了,碾烂了,然后又蔓延开来,红通通的一片破碎与凌乱;浣玉一眼望去,只觉触目惊心,眼前一片片地眩晕……
她只听凌云道:“郡主,我承认,我有些地方是对不起你。可是你可懂得我与她的感情么?我与她相知,相爱,直到私定终身——若非当初那道赐婚的圣旨,我与她也许早就结为连理了。
“可是只为了成全你我的婚事,她情愿退出,答应与我只做普通朋友,但就是这样,你也不能容她,非要逼我与她一刀两断!你知道吗,我与她知己之心,如果真的失去了她,那我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浣玉微微仰起脸,眸光里泛着点点湿意;那绝美的容颜却是一片毫无血色的惨白,“所以,你才要选择她而抛弃我!”
凌云道:“其实,我本不愿意伤害到你与她之间的任何一个人。所以我才隐瞒着我与她之间的一些事情,我只希望能在一种融洽的氛围下,让她与你共同存在与我的生命之中。
“只是现在我才知道我当初的想法是多么的错误,水火岂能相容?冤家岂能相聚?事已至此,我只能伤害到一个人的感情而做出一个无奈的选择。”
浣玉悲愤道:“所以,你宁愿这个受伤的人是我而不愿伤害到她?”
凌云沉声道:“郡主,我自知有愧与你。与其受这种痛苦的折磨,还不如死在你的剑下……你恨我,杀我,我都无话可说。要杀,你就只管动手吧!”
说着,他缓缓松开了握住剑刃的手。
浣玉道:“这么说,你是宁肯死,也不肯放弃对那个女人的感情了?”
凌云默默点点头。
浣玉惨笑一声,眼泪已爬满面庞。她只觉心里的疼痛一点点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她的身体摇摇欲坠,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几乎就要摔倒在地上。
她咬牙道:“好,很好……我既然得不到你,我也不允许别的女人能得到你!……”说着眼一闭,心一横,剑往里递。
凌云矫健傲岸的身形一动不动。他闭上眼睛,只等着感受那长剑穿胸的痛快淋漓的滋味。
这时他似乎听到一个变了调的女子的尖叫声:“不要!……” 接着是“扑”的一下,长剑穿胸的声音。
在这一瞬间,凌云似乎感觉到了死亡的滋味。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到痛苦。他睁开眼,只见一个女子柔弱的身子挡在了他的前面,替他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剑。
这女子正是娇杏。
浣玉手中的剑深深扎透了她的前胸,鲜血像泉水一样喷涌而出。淋漓的绯色,带着浓浓的血腥,溅了浣玉一身,一脸。
娇杏脸上的肌肉痛苦地抽搐着,身子恍如风中凌乱的树叶簌簌作抖着,终于支持不住,软绵绵往下倒时,凌云一把扶住了她。
凌云连声道:“娇杏!娇杏!……”
面对这喋血满地的惨景,浣玉亦被骇得目瞪口呆。她右手执着的长剑,还在汩汩滔滔往下淌着殷红的血。
鲜血铺在地板上,恍如一大滩艳丽的花朵似的,一点点向四周渗透开来。
她惊惶地后退几步,手中的长剑也“嘡”的一下,跌落在地上。
凌云此时心胆俱裂,他扶着娇杏,痛心疾首道:“娇杏,你……这又何苦?方才中这一剑的,应该是我!”
娇杏的身上已被鲜血染的一片殷红;她的眼神凄迷而焕散,苍白如纸的脸就像是透明了似的,没有一点血色;凌乱的头发披散在胸前,宛如地狱来的女子一般,凄绝而破碎,那样子可怕极了。
她费力地蠕动着苍白无血的嘴唇,断断续续道:“不,郡马,你不能死……只要郡马郡主好好的,奴婢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说着,她轻轻扯了扯嘴角,脸上挤出一个惨淡的笑意。
凌云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了似的,顷刻间收缩成一团,只痛得喘不上气来。
他双臂颤栗着扶住她的身子,浊声道:“娇杏,你真是太傻了……”
娇杏轻轻闭上眼,她的胸口起伏不定,似乎在努力的积攒着身上所剩无几的能量。她微弱地喘息着,喉咙里滚动着隐约的痰声,还有那若有若无的低吟声。
她缓了好一会,才重新睁开了眼,低语呢喃道:“郡马爷,奴婢快不行了,奴婢如今只有一件事……求您答应……”
凌云嘶哑着嗓音道:“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