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苏望着那二人背影,幽幽叹了口气,晁贺突然开口道:“女大不中留。”
卫苏失笑,抬手摸了摸下巴,叹道:“师弟啊师弟,你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由他去罢。”随即神色一厉,喝道:“今日所见,绝不可泄露半分!”
众羽林军轰然应是。
王府中一片寂静,偶尔有仆从低着头匆匆跑过,也不知忙碌什么,却是无人来阻挡他们。直至在前院回廊中遇到了司马倩,那郡主再不复白日的容光焕发,只草草披着件狐皮披风,火红狐狸毛却更衬得她面若白纸,毫无血色,原本意气飞扬、甚至有几分刁蛮的双眸亦是茫然无神,一动不动坐在回廊边的石台上,仿佛化成了毫无生气的木雕。
陆升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低头从她身边走过,司马倩突然幽幽道:“你才来了几个时辰,我祖父死了,我爹也死了……凶星不过府,一过百祸出。照真禅师果然一语成谶。”
陆升停下脚步,只回头看谢瑢,谢瑢微笑,却没什么力气,只低缓道:“郡主就当买个教训,日后切莫再请我过府。”
他反手牵了陆升,又往前行去,陆升却回头道:“郡主,臧否是非,不是君子所为,在下却要做一回小人,亵渎死者说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怨不得旁人。”
司马倩一声不吭,连头也不回,只痴痴望着园中花木光秃秃的枝干,两行眼泪缓缓淌了下来。
若霞若蝶、若松若竹同几名谢府侍卫俱候在门外,见得谢瑢陆升二人出来,急忙一拥而上,打帘子摆马凳,搀扶谢瑢进了马车。
陆升紧跟其后,见不过短短一刻,谢瑢便虚弱至此,愈发担忧起来,他却只能束手无策,不禁心急如焚。
若霞自坐榻边的暗格里取出一个黑漆木盅,用白玉勺舀出一丸黑黝黝的丹药,服侍谢瑢服用,也不知是什么材质,才取出来就传来浓郁苦涩味道,催人欲呕。
谢瑢却面不改色,又喝了一杯麦茶,这才回复了少许精力,坐直身来。若霞若蝶见状,又悄无声息退了出去,马车轻轻晃动,朝着谢府进发了。
陆升见他姿态从容,方才缓了口气道:“阿瑢,你无事了?”
谢瑢道:“不过是有点乏了,破阵作法,颇费精力。你长话短说。”
陆升讪讪,“我……没话说。”
谢瑢懒洋洋往后靠在软榻后的腰枕上,冷眼看他,“没话说,跟着我来做什么?”
陆升被戳破心事,只得干笑两声,摸摸鼻子,这才道:“我不过想提醒你一句,待你身体好些了,莫要忘了同我的约定。”
谢瑢本以为他同卫苏一路,是要追问他此事前因后果的,乍然听陆升转了话头,不禁有些茫然道:“什么……约定?”
陆升圆瞪双眼道:“你同我商定,我若肯假扮新娘,你就教我疗伤秘术!”
谢瑢两眼也略略睁大了些,带着几分错愕看他,过了片刻,终于失笑摇头。
楚豫王府一事,说来也简单。
夺命邪术不知被何人破坏,将用作媒介的魂灵放了出来,若要镇封重塑,却需要一名玄士以性命元神、满身修为做代价。
所以楚豫王以镇伏邪灵做借口,以陆升为饵,将谢瑢骗入府中,请君入瓮,要取他性命。
谢瑢原本懒得同他周旋,却在见到玄卿镇魂印与夺命邪印之下苟延残喘的龙龟幼子时改了主意,索性将计就计、以自身做饵,欣然入局。
虽然前汉亡灵在意料之外,好在卫苏率军及时赶到,总算有惊无险,顺利脱身。
只是追根究底,却是陆升无辜受他牵累了,卫苏性子极为护短,当真计较起来,谢瑢却觉得麻烦。
却不料陆升半点不计较,反倒同他说起不相干的事来。
他不禁展颜笑道:“你可真是个宝贝。”
陆升呆愣,不禁面红耳赤起来,结结巴巴道:“就、就算你恭维……唔?”
车厢内温暖如春,铺陈着软垫锦缎,十分舒适,他猝不及防被谢瑢推着肩膀,后脑撞在车厢壁上,嘴唇却被温软滑腻之物给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