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章 诱敌与邀战(1 / 2)

五月过了大半,湿润的东风从遥远的大湖吹来,温暖着勒曼河边富饶的土地。淅淅沥沥的小雨从阴沉的天空洒落,浸润着播下玉米种子的田野。这是农夫耕种的时节,春风吹暖,细雨如油,放眼处满是绿色的生机。

河南岸的田地间,一颗玉米已经冒出细细的尖芽。一寸的新芽分开两瓣小巧的叶片,挺起纤细的嫩茎,伸展向充满希望的天空。

一双满是老茧的赤脚惶恐的奔跑而过,伴随着惊慌的呼喊,把幼嫩的新芽猛地踏入尘泥,一季的成长就在此刻终结。然后,更多双赤脚慌不择路,蹒跚奔逃。他们踩过亲手耕种的田地,带着无力的哭喊与嚎叫,满怀恐惧的逃亡南方。

又过了片刻,无数双草鞋踏着有力的步伐,再次碾过萌发的田野。低垂的战棍擦过道旁的青草,划过开始荒芜的土地。按照殿下的命令,草鞋的身影并不急于追逐,也不无谓杀戮。他们只是不断驱赶农民,点燃聚集的村落,制造一波又一波逃难的人潮。

草鞋的身影一路南去。直到青石的堡垒依稀在望,铜矛的武士们在木寨上敲响盾牌,报警的螺号声响彻南方原野,墨西加武士们才在敌人的喝骂声中,缓缓的有序退去。

勒曼河中的大舟上,修洛特背负着指挥官的旗帜,平静的望向南方。

在他周围,三百大舟依次列开,犹如排列的猛兽,向塔拉斯科人展示着庞大的力量,邀请着双方舟师的决战。上千艘小舟则分成两部。一半在外端巡逻游曳,如同灵活的鱼群,不断侦查和巡逻。另一半则满载着武士,来回穿梭不断,调动南北兵力。

“五月播种玉米菜豆,六月播种南瓜,七月暂闲,十月则是收获。联盟在这个时节挑起战争,出动脱产的直属武士,侵入敌人的农业区。敌军兵力不足,难以防御,就必须放弃春耕,重新动员武士和民兵。这就是人和,充分发挥联盟的人力优势。”

修洛特淡然思考,生命开始变成单纯的数字,一切行动都为胜利而执行。他观察着塔拉斯科人的营寨,等待敌方统帅的反应。

在北岸立足未久,墨西加先遣军就大举出动,声势震天。虽然先遣军做出大举入侵的架势,但实际上渡河南侵的只有两千西部城邦的武士。这些武士们分散成百人的小队,四处侵扰阿坎巴罗邦的土地。他们烧毁大河南岸的定居点,驱赶塔拉斯科的农民南下,直到十几里外的敌军营寨。

他们的任务既是破坏,又是试探,也是引诱破坏敌人今年的春耕,试探敌军动员的现状,引诱敌方武士的出击。

修洛特的目光在南方的河岸停留,露出自信的微笑。

在大河南岸的滩头处,五百美洲虎武士和一千神庙卫队好整以暇的等待着。这些精锐的战团神态放松,装备严整,战斗力毋容置疑。此时,他们盘腿坐在地上休整,随时准备着对大队敌人发动突袭。

在大河上,修洛特的船队满载着真正的主力,肃然等待。最精锐的三千武士长弓上弦,箭囊斜挎,扳指戴紧。他们安坐在舟船之上,积蓄着体力,随时准备向敌人倾斜箭雨,无论敌人来自水上还是岸上。庞大的舟船上,还额外负载着两千棍盾武士,用于可能的接舷战。

每条大舟的浆手有十多人,小舟上则是两三人。墨西加舟师的水手和民兵一共有八千,全部进入备战状态。

修洛特抬头看向天空,丝丝缕缕的细雨轻声滑过,在水面上点起一圈圈的涟漪。第一场雨已然下了三日,从最开始的零星点滴,到现在的丝雨如线,眼看着就要下大。

少年统帅面无表情,凝神思索。

这是墨西加先遣军的最后一次诱敌,也是水军的最后一次邀战。主力的八千武士全部出动,北岸的木堡中只留下一千城邦和一千直属武士,分散看押着八千俘虏。大舟上覆盖的雨布下是成捆的火箭,长弓武士们重新更换了弓弦。

如果塔拉斯科人的水师出战,墨西加水军就会给他们一个难忘的“惊喜”,从此奠定在勒曼河上的绝对优势。

修洛特再次看向西南的河口,高大的河口要塞遥遥在望,水面上却只有零星塔拉斯科小舟。这些小舟遥遥的刺探着,不时通过要塞,回禀军情。塔拉斯科的水师主力都藏在奎采奥湖中,在河口要塞的严密保护下,也不知是否集结完毕。

“如果再过几日,雨势再次加大,雨季就会真正降临。那时,火药武器就无法再用,长弓的威力也会大大削弱。天时之下,墨西加水军失去绝对的远程优势,就不再是大战的良机。”

修洛特思考着战争的天时,忽然听到斥候的禀报。

“殿下,东南十里外出现大队敌人,数目至少五千!”

闻言,修洛特登上大舟的高台,往东南遥遥眺望。十里几乎是平地目视的极限距离,东南方隐约奔逃着数队小点。而在小点之后,是大群的黑点,和黑点过处惊起的飞鸟。

修洛特稍稍一愣,随即面露喜色。他再次望了一眼西南河面上零星的敌船,没有任何水军出动的征召。略一思索,少年统帅就下令两千棍盾武士登陆,滩头的精锐战团准备作战。接着,南岸点燃三道黑烟,集结分散的城邦武士。

又过了数刻钟,两千武士登陆完毕,远处的敌军已然清晰在望,成片的铜矛闪烁寒光。三四百墨西加武士一边逃亡河边,一边吹响骨哨。看到河边船队的庞大规模,发现整军待战的墨西加武士,塔拉斯科追兵的速度明显减慢。

修洛特侧耳倾听了一会,只分辨出重复的两个音节。少年统帅想了片刻,就果断放弃思考,询问身旁的武士长。

“伯塔德,这哨声是什么含义?”

伯塔德早就听了许久。他微微一笑,沉静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