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曲水坊里的左邻右舍们早已围拢了过来,被这带着杀气的声音一喝,好些人都吓得退后了一步,云伊却是怒气勃发,反而踏上了一步,“有本事你便砍了我试试!”
眼见那名军官眼中杀气大盛,琉璃忙抓住云伊的手,用力一扯,把她拉到了身后,“别出声,让我来。”
云伊瞪着那人恨恨的“哼”了一声,到底没再开口。
琉璃走上一步,略微欠了欠身,抬头看着那军官微笑起来,“敢问这位长官高姓大名,身居何职?”
那位军官原本已是怒上心头,突然被她这般礼数周到的一问,下意识道,“某乃龟兹边军队正周禄。”突然醒过神来,厉声道,“尔等还不速速退回!若要继续冒犯大都护,休怪某手下无情!”
琉璃点了点头,声音清朗,“原来是周队正,听闻周队正乃是苏大都护的亲卫,小女子不才,有一事请教。请问队正此来西州,可是奉了圣上的旨意?”
周队正不由一愣,冷冷道,“自然不曾,你此言何意?”
琉璃微微一笑,声音提了几分,“我似乎听到,周队正先前有言,我等敢对队正出言不逊,是要反了么,不知可是我听错了?”
周队正更是纳闷起来,皱眉道,“你不曾听错,某乃奉大都护命前来清查逆党,尔等竟敢抗命,还敢出言不逊,难道不是要反了?”
琉璃皱起了眉头,声音更是响亮清晰,“这便奇了!周队正既然不过是奉大都护之命而来,我等即便是不遵大都护之命,怎么便是反了?难不成这西疆不是我大唐朝廷的西疆,而是你家苏大都护的西疆,而不听苏大都护之命,便等同于造反?周队正此言太过匪夷所思,想来朝廷的御史定然十分想知道,此话到底是你周队正的意思,还是苏大都护的意思!”
裴府门前早已聚集了数十人,这话清清楚楚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顿时引来一片轰然的应和,“正是正是!这话正该让人去好好问一问!”
周队正的脸色顿时一变,想了一想,声音更是严厉,“大都护乃朝廷命官,奉圣上之命镇守西疆,某乃大都护身边亲卫,又是奉命前来清查叛贼,你们对某出言不逊,便是对大都护不敬,又阻拦某办差,自是居心叵测,这不是反了是什么?”
琉璃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你是大都护身边之人,对你不敬便是对大都护不敬?”
周队正想了一想,才用力的点了点头。
琉璃看着他笑微微的点头,“多谢队正赐教!”转头看着越聚越多的西州人扬声道,“大家可是听清楚了,这位队正说,他是大都护身边之人,因此对他不敬便是对大都护不敬,大伙儿想必也知道,在下不才,却也曾在皇后身边伺候,因此今日这位周队正若敢对我不敬,便是对皇后不敬,若敢说我造反,便是污蔑当今皇后!劳烦大伙儿今日都做个见证,也好看看这西州城里,可有人敢对皇后不敬,可有人敢污蔑皇后谋反!”
上百名西州人齐声轰然响应,那声音几乎是震耳欲聋。
琉璃往前便走,周队正忙挡上了一步,琉璃微笑着看了他一眼,“怎么,队正刚刚赐教过那番道理,转头便不把当今皇后放在眼里了么?”说完再也不看脸孔已憋得发紫的这位队正一眼,带着云伊、风飘飘等人从他身边走了过去。上百位西州人都兴高采烈的围了上来,拥簇着她们往都督府走去,一路上人越聚越多,那些听到消息出来探头的西州人一见这架势,立时都加入进来,待到琉璃走到都督府门口时,身后已是跟了数百位西州人。
却见此时的西州都督府门口,早已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
包围都督府的边军足足有七八百人,光正门一处便有四五百人之多,人人都是一脸的煞气。那原本正在练兵场上操练的四五百名西州府兵,也在团正、旅正们的带领下赶到了都督府门口。边军的带队校尉自是厉声呵斥,令他们放下弓刀,听从大都护调遣,西州府兵的团正却是一脸桀骜,抱着手傲然道,“某只知奉令卫护西州,不知什么叫清查叛党,若想让某放下弓刀,除非都督发令!”
边军校尉气得胡子都快立起来了,他手握军令,满以为这几百府兵不过手到擒来,谁知却会遇到这样一个混账角色!眼见那团正竟是满脸轻蔑,他再也忍耐不住,挥刀出鞘,指着团正怒道,“你敢违抗军令?”
那团正眉毛一立,毫不犹豫地拔出腰刀,冷笑道,“怎么?只有你有刀么?想让某放下弓刀,任你宰割,那便先看我手里的刀可肯答应!”
两边的军官拔刀,下面的兵卒岂肯示弱,都督府前顿时一片腰刀出鞘的声音,无数把明晃晃的腰刀在阳光下闪动着一片刺目的寒光。
眼见这局势竟是一触即发,琉璃脚下不由一顿,却听都督府里有人高声道,“住手,都给我住手!”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