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太监哭笑不得,要是大小臣子都来敬酒,皇上不被酒淹死才怪呢。小太监斥责道:“你看有哪个大人来御驾前敬酒的?你赶紧的坐回原处,遥相跪拜谢恩就是了。”
“嘿嘿,我不是来了吗?我要是坐到门口,皇上怎么看得见我?我怎么敬酒?”他娘的,大年初一,老子拍拍马屁都不让么?
徐驰的反常举动,早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像徐驰这般年轻的,要么是皇室成员,要么是勋贵子弟,徐驰显然不在此列。此人未着官袍犹是小可,竟然将袖子也酹到了胳膊,脸上还残留着不少的油渍。
那些天天上朝站班的,自然认得徐驰,但绝大多数都是只闻陈秦其名,而不识陈秦其人。殿中之人纷纷咬着耳朵,询问此人是谁。待明白他便是陈秦,不由得大感兴趣:果然是个别具一格的无赖混混。
皇帝近旁的一个人站起来,走到徐驰跟前,冷笑道:“哪来的无赖?竟敢如此放肆,不想要你的小命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人称张五郎的张易之。不是冤家不碰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徐驰一见张易之,就浑身来劲了:“嘿嘿,五郎呀五郎,你怎么来了?你娘她还好吗?”
阿臧坐在一堆诰命夫人之中,见两个不省心的撞到了一处,不由暗暗叫苦,看来有好戏看了,自己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呢?
张易之在缙云吃了徐驰的亏,一直想找机会讨回来,无奈皇上不同意修理徐驰,张易之只得作罢。今日张易之一见徐驰,火就直往外冒,再也忍不住了,想依仗武则天的宠爱,让徐驰难堪一回,杀杀他的气焰。
徐驰一见面就问候人家的老娘,张易之强忍怒气,摆出内供奉的架势道:“天子宴待群臣,你竟是如此一副市井无赖装束,凭此足以治你大不敬之罪。你现在跪求圣上饶恕还来得及,否则,就别怪本供奉手下无情了。”
内供奉说穿了就是服侍皇上的,和太监的职能差不多,等于是太监的头头。张易之深得皇上的宠爱,连武氏兄弟都得拍他的马屁。如果张易之今日借机整治徐驰,一声令下,要太监们修理修理徐驰,确实是做得到的。当然,如果徐驰识时务,赶紧原地磕头认罪,大过年的,皇上也不会追究,徐驰就是丢丢面子而已。
徐驰认罪则丢面子,嚣张则注定要挨打,今日看架势,张易之出气是出定了。
徐驰知道张易之是故意来找茬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了。看在阿臧的面子上,徐驰真的不想和张易之对着干,便朝御座上的皇帝望去,希望皇上可以阻止二人的斗气,化干戈为玉帛,大家都好过。
武则天虽然隔得远,但张易之与徐驰的一举一动她都是看见了的。徐驰朝她发出了求救的信号,武则天愣是装作不知道,竟与旁边的几个亲王拉起家常来。
皇帝也有皇帝的难处,你们想吧,一个是自己的面首,一个是打算要重用的预备干部,两人都年轻,好胜心强,帮着哪个都不好,唯有让他们自己尽情地闹将下去,到时各打他们五十大板,皆大欢喜,谁也怨不得谁。
大周虽是女主当家,但归根结底,还是男权社会。即使是在男权社会,如果是一个七十几岁的老男人娶了一房二十几岁的小妾,那老男人也得讨好巴结小妾不是?而武则天与张易之,正好反过来了,一个七十几岁的老女人,一个二十几岁的小男人,武则天哪怕是贵为天子,也得放下身段,逢迎讨好张易之。
男人强行和女人那个那个不是难事,但女人强行和男人那个那个,却是绝无可能的。武则天不能依仗她是皇帝而威逼张易之那个那个,所以对张易之的放纵,是可想而知的。
张易之自然恃宠而骄,平常对任何人都是颐指气使的。皇帝都不敢得罪的人,大臣们哪里敢得罪呢,自然人人都争着拍他的马屁,但在暗地里,却人人巴不得他吃饭噎死,拉尿拉死。
徐驰初来乍到,还谈不上颐指气使,但他那一副小人得志,嚣张跋扈的嘴脸,人们对他的观感也好不到哪里去。更可气的是,徐驰大字认不得几个,胸无点墨,却深得皇帝的青睐,平步青云,十七八岁就上朝议政。徐驰的好运,让那些靠熬资历熬上来的大臣很是不爽,正如大家都在规规矩矩地排队,突然前面来了一个插队的,大家的反应可想而知。
一个张易之,一个徐驰,是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恨不得两人坦胸肉搏,刺刀见红,来个双双阵亡。现在两人真的干上了,他们的喜悦更加增添了节日的祥和气氛。
徐驰求助皇帝不成,只得收回目光,冷冷地盯着张易之:“你打算怎么玩?你划个道道出来,老子奉陪到底。”
张易之胜券在握,冷笑道:“这个简单,要么跪地请罪,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