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总点点头,说道:“差不多吧,原本均是各府里效力。后来圣旨叫上城驻守,人数不足,各家都凑了人出来。”
“你们都没有进过营,操练过没有?”
把总咧嘴一笑,说道:“霍老爷说笑了,咱从成人就在国公府里效力,开门关门在行的很。大营在哪儿,可是摸不清楚。倒是有些兵进过营,也就是去背粮食,关饷的时候去一次就得啦。大家都是京城里混的,打头碰脸的,谁和谁较真……”
霍维华苦笑一声,不再和这把总闲扯,听多了见多了,只有一肚皮的闷气罢了。
下城之后,又在附近遇着一队刚应募的喇虎,正在城角下骚扰住户,两边差点打起来,这一下惹得霍维华大怒,要出帖子叫五城兵马司来拿人,一群喇虎见惹怒了大官,当下也是吓了个半死,众人赶紧四散而逃,只留下原地北风呼啸。
“不知道卢某人在阳和练兵练的如何?”霍维华气的肝疼,但自己底气也不硬,回头想想,身边的人似乎没有不占役营兵的。
现在三大营兵一共十来万人,怕是有大半人是平时被占役使用,剩下的多是被看不上的老弱,能扛枪上城的不足万人……
到东便门附近时,看到大股的披甲四卫营和勇士营的将士,有御马监的太监带着人督促驻守,这使霍维华稍稍定心,城中好歹有一支象样的武装,再加上陆续上城装样子的三大营兵,只要不使敌兵轻易迫近城门,总归不会轻易陷落。
霍维华这样的官员当然不愿大明亡国,和记他已经了解至深,知道这是一个相当有朝气的组织,其成员有能力,组织有效率,做事有章法……但霍维华认为张瀚不是成功的政治人物,自古以来成大事的都不拘小节,要脸厚心黑,张瀚为了名声自愿回到草原,这一手在霍维华看来就是烂棋。
名声能值几个钱,现在隐忍一时,继续足兵足饷,打造兵甲收罗战马,俟有十几二十万强兵,直冲过来便是,退隐这一出,除了博一时名声,不知道有什么实际的好处值得如此……
由于受到时代的局限,哪怕智算高明,成为魏忠贤的左膀右臂般的谋主,霍维华仍然是想不明白张瀚所图,还有和记的总体打算……
从城上下来,霍维华知道魏忠贤直接回府邸去了,应该是回去等消息。
哪怕城门关闭,只要有蓟镇或别的军镇急报,仍然会把人用吊蓝拉上来,急报会直送兵部提塘官那里,兵部接到的同时,魏忠贤差不多也会接到各镇的急报。
虽然只是司礼秉笔太监兼提督东厂,但魏忠贤已经号九千岁,内阁和六部还有察院都仰其鼻息。阉党成为一家独大的势力,魏忠贤等于是司礼太监加内阁首辅兼任六部堂官和都察院都御史,在天启六年到七年间,成为国朝三百年来权势最大的一位太监,说是九千岁也并不算太过份。
毕竟张居正当年还要受制于清议和冯保,而魏忠贤却是把敌党扫除干净,内廷和外朝俱掌握在手了。
国政大事,可以在魏宅私邸一言而决,甚至天启六年继续杀周顺昌和高攀龙,亦是在魏宅下的决断……
霍维华没有着急过去,他知道厂公现在正是气头上,但过一阵子,对外事不清楚的惶恐就会压住厂公心头的火气,所以他不急着现在过去触霉头,还是再待一阵子。
何况他急着要见一个人,约好了就在霍宅见面。
等霍维华换上家居袍服,舒舒服服坐着喝茶时,身量高大,看起来孔武有力,有赳赳武夫之感的高起潜被下人带进书房。
“高公公请坐。”
霍维华随意一指,请高起潜在自己对面坐下。
“霍大人驾前,哪有在下的坐处。”高起潜十分恭谨,并不肯落座。
“你不坐也罢了。”高起潜现在只是六品奉御,霍维华倒也不是很将他放在眼里。当下说道:“过一会我还要去厂公府邸,就不和你多闹虚文耽搁时间了。”
“霍大人劳苦了。”高起潜低眉顺眼的道:“我们王爷现在还没有多少体己银子,现在有什么花销使费,等将来再说吧。”
“这是王爷的原话?”霍维华坐正身子,盯着高起潜看。
“是原话。”高起潜道:“霍大人算是简在王爷心腹了,有什么事,看将来罢。”
这话说的几近谋逆,信王毕竟还只是个亲藩,皇帝才二十出头,也不能就说再生不出皇子。但皇帝体弱,子嗣上近乎不太可能也是共识,信王的地位越来越高,几近储君亦是事实。
霍维华点了点头,一脸欣慰的道:“若是这样,本官便值了。请上复王爷,霍某为国谋事,非为私利。”
面对信王的话,霍维华的话肯定相当的对胃口,高起潜笑着应了下来,也是叫霍维华放心的意思。
霍维华以指击桌,笃笃响声中沉吟着道:“这一次替信王殿下针对和记,只能说是一次试探。现在看来,和记上下居然罔顾张瀚安危,悍然犯边。此事只能到此为止,不能再试探下去了。若和记大军打进来,朝廷定然全力出手,无须我们再试探。如和记与朝廷彼此隐忍,那么朝廷就不会容许再生事端……你上复信王殿下,两边都需要时间,急燥不得。”
高起潜一脸深沉的点头,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惋惜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