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记是汉人又是敌人,还是征服者,这样的角色反而不怎么会被记恨,而那些跟过来效忠的蒙古部落反而会被察哈尔人恨之入骨。
这只是一件小事,顺手就可以做了。
仗还没有打,张瀚已经在考虑战后的事了。
在此之前,张瀚考虑事情的角度是从征服者的角度来出发,打完察哈尔人之后,他的身份已经转变了,不再是征服者,而是统治者了。
如果能更顺利的统治这一大片广袤的土地,张瀚不介意施展一些小手段。
对察哈尔人,当然也没有尽屠的打算。
乾隆年间尽屠准部,留下了大片真空,结果还是叫回部的人给占了便宜。
没有做好准备的屠杀只能说是泄恨,就算是泄恨,张瀚也不觉得可以把一个十几二十万人的部族全杀光,大家可以先打一打,打服了好说话,没必要弄的太血腥。
眼前的这些牧人们当然不会知道张瀚的打算,但他们潜意识里知道这一仗危险,相当的危险。
“去年在西边,咱们十来万人到处打,人家几万人凭一些军堡轻松就守下来了。”一个四十来岁的牧人在马上摇头叹息着说话,脸色凄惨的很。
另一个壮年牧人大声道:“什么守下来?人家当时没有真和我们打。我打过一仗,我们一万多人追他们一千来人,人家一个返身,打的我们落荒而逃。”
“汉儿的弓箭不行,可是他们的火器厉害啊。砰砰砰一阵响,我们这边的人就象落叶一样,眨眼就落了满地。”
“他们的甲很坚固,弓箭射在上头当当的响,有的人和马都有甲,咱们的箭射过去就象是给他们挠痒痒。”
“汉儿的大炮最凶,打起来地动山摇。佛祖在上,我可没有说半个字的谎话!”
“唉,这一仗打完,怕是没有察哈尔部落了。”
“没有察哈尔部算什么?”一个牧民后生突然冷冷一笑,说道:“怕是再没有成吉思汗和黄金家族了。”
众人这一下默然了,虽然从理智上来说所有人都认为自己这一方必败。并不是出于胆怯和懦弱,察哈尔人一直在打仗,比起土默特人和喀喇沁人要强悍的多,但此前在旧中都一线他们与商团军交过手,只要不是蠢到家的都能看的出来,商团军之所以采取守势是因为还没有到消灭他们的时机,现在这些强悍之极的汉儿们过来了,谁能相信自己这一方还有机会?
一个老牧民颤颤巍巍的道:“可能大汗会有什么妙计?”
这一下所有人都撇嘴不语了,一个青年牧民心直口快,说道:“他有什么妙计,小时候我随侍过大汗,当年我们人人都能开弓射中兔子,就大汗笨的连死靶子都射不中……现在他什么事都靠那几个妇人,根本就是蠢货一个……”
在大庭广众这么批评自己的大汗,哪怕私下里说过多次,这还是叫很多人感觉惊诧,不过这个青年牧民的话也是叫大家感觉很痛快!很多人都暗暗点头,林丹汗的能力很差,又把大权分给那些妇人,男子反而要受妇人的管辖,这就叫很多人不满,加上从黄教转投红教,这叫林丹汗的形象变的更差了。
只是蒙古人的习惯是遵从首领,林丹汗虽然荒唐可毕竟还是察哈尔人的大汗,所以赞同的人虽然多,却并没有人跟着一起表态,那个青年牧民说完了激愤之语以后,也感觉有些不妥,轻轻拔动马匹,很快就混在牧人群体之中去了。
到了午时,很多牧人取出随身带的奶酪充饥,也有人吃干粮饼子,粮食是这些年从明国人那里弄过来的,随着和记粮道的畅通,草原上各部多少都储了一些粮,加上从明国那边要来的市赏和粮食也不少,察哈尔人这边的储备多少还是有一些的。
这几十年来,隔几年就会闹一次白灾,也就是白雪覆地,不见丝毫异色,甚至经常几天几夜乃至十几天暴风雪不停。
在汉地的人是没有办法想象草原上闹白灾的景像的,在大明汉地,雪盖一尺厚就是大雪了,这个时代的草原雪深处可以直没到人的腰部,而一旦暴风雪至,多少天人都不能出门,牧畜冻饿而死的可能不计其数。
蒙古人隔几年就会打一次草谷,要么就得和汉人互市,在这些牧人吃饭的时候才有不少人恍然大悟,一直觉得和记远在天边,和察哈尔人没有什么交往,现在才想起来,这些年来,和记的车队并没有停止过往草原上运粮,虽然大半归了女真人,只有小半粮食也叫沿途各部好过了许多,否则早就有大量的部民活不下去,必须得南下打草谷去了。